江州私立中學的晨霧裏，陳小雨對著洗手間鏡子反複練習微笑。
    她摸著發卡上哥哥新刻的紅繩紋，將校服領口拉高半寸，
    遮住昨夜李詩雅指甲留下的掐痕。
    玉墜在毛衣下貼著心口，表麵的 "陽雨" 刻痕被體溫焐得發燙，
    卻驅不散後頸蝴蝶胎記的涼意。
    "小雨，早自習要遲到了。
    " 班長林小羽敲了敲隔間門，聲音裏帶著欲言又止的擔憂。
    鏡子裏，小雨看見自己扯出的笑容比蝴蝶燈的殘光還要微弱 —— 自從上周手工課事件後，
    連最溫和的同學也開始用憐憫的眼神看她，像在打量一隻翅膀殘缺的蝶。
    教室前門傳來刺耳的笑聲，
    李詩雅正舉著手機播放橋洞的監控錄像：陳陽蹲在地上給流浪漢修鞋，腳邊堆著打滿補丁的工具箱。
    "快看啊，破爛王的哥哥在給叫花子服務呢！
    " 她的齒輪手鏈撞在課桌上，"原來陳氏科技的總裁，不過是個高級修鞋匠！"
    課本在抽屜裏被翻得嘩啦響，小雨摸出用紅繩裝訂的錯題本，
    卻發現每頁角落都畫著歪扭的齒輪 —— 那是昨夜值日生趁她打掃時留下的。
    玉墜突然發出幾乎不可聞的蜂鳴，她看見李詩雅手腕的齒輪手鏈在陽光下反光，
    與周德發礦機的齒輪紋驚人相似。
    "陳小雨，數學作業。
    " 科代表將本子摔在她桌上，牛皮封麵印著新貼的標簽："橋洞特產"。
    小雨低頭翻開，發現三道大題被紅筆打了叉，解題過程被批上 "邏輯混亂，
    如同垃圾"—— 而事實上，那是她熬夜幫驛站用戶孩子輔導時總結的簡便算法。
    午休時的食堂格外喧鬧。
    小雨捧著飯盒剛在角落坐下，鄰桌突然傳來誇張的咳嗽："天啊，我好像聞到了橋洞的味道！
    " 王曼捂著鼻子往後退，撞得不鏽鋼餐盤叮當響，"建議學校給破爛王單獨設個垃圾桶座位。"
    熱湯在塑料餐盒裏晃出漣漪，小雨盯著漂浮的青菜葉，
    突然想起哥哥熬的蝴蝶泡麵 —— 麵條上臥著煎蛋，用番茄醬畫著歪歪扭扭的蝴蝶。
    她摸出手機，鎖屏是三人在橋洞的合照，哥哥舉著修鞋刀比耶，
    林姐姐的輪椅上堆滿用戶送的紅繩結。
    "小雨，一起去圖書館嗎？"
    林小羽的聲音像春日溪水，卻在觸及她手腕的淤青時突然凝固。
    小雨慌忙扯下袖套，露出被儲物櫃鐵門硌出的紫斑："昨天幫老師搬作業撞的。
    " 她笑得像蝴蝶燈的微光，"你先去吧，我還要整理驛站的用戶反饋。"
    圖書館的陽光斜切過閱覽區，小雨伏在老舊的木桌上寫周記，
    鋼筆尖在紙上遊走："今天李詩雅說要燒掉我的紅繩手賬本，
    可她不知道，每個紅繩結裏都縫著王大爺的孫女學會寫的第一個字，張阿姨的兒子用積分換的第一雙新鞋......"
    鋼筆突然漏水，墨漬在 "哥哥" 二字上暈開，像極了上周被撕毀的手賬本內頁。
    小雨掏出玉墜擦拭墨水，卻發現吊墜表麵浮現出模糊的影像：哥哥在公司熬夜改代碼，
    修鞋刀在鍵盤上劃出銀弧，眼下烏青比橋洞的夜色還要深。
    放學的鈴聲響起時，小雨的書包裏多了五封匿名信，
    信紙散發著刺鼻的打印機墨水味。
    她蹲在儲物櫃前數蝴蝶燈的裂痕，直到暮色漫進走廊，
    才將皺巴巴的紙條折成蝴蝶形狀 —— 這是林姐姐教她的，說每隻紙蝴蝶都能帶走一點痛苦。
    橋洞的鐵皮屋頂在夜風裏叮咚作響，陳小雨盯著牆麵新貼的蝴蝶燈，
    發現哥哥又在她的床位周圍多刻了三朵槐花。
    "小雨，嚐嚐林姐姐熬的槐花蜜。
    " 陳陽的聲音從泡麵熱氣中傳來，修鞋刀在搪瓷碗沿敲出輕快的節奏，
    "她說這是青山村手作工坊的新品。"
    瓷勺在搪瓷碗裏轉出漩渦，蜂蜜的甜香混著橋洞特有的鐵鏽味。
    小雨望著哥哥手腕新添的刀傷 —— 那是改裝驛站傳感器時被鐵皮劃的，
    突然想起今早看見的場景：李詩雅的父親在愛購網總部展示 "蝴蝶社區絞殺計劃"，
    ppt 背景是哥哥蹲在橋洞修鞋的照片。
    "哥，" 她咽下蜂蜜水，故意讓聲音帶上笑意，
    "明天我想把驛站的紅繩教學視頻帶到學校，教同學們編 " 破局結 "。
    "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藏起袖口被齒輪手鏈勾破的線頭，"說不定能發展新用戶呢。"
    陳陽的修鞋刀在泡麵碗沿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發間歪斜的螺絲刀發卡："好啊，
    " 他摸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我給你畫個簡易教程，
    就像當年教你編第一根紅繩那樣。
    " 刀刃在紙麵劃出流暢的弧線，雙生蝶的翅膀上，藏著隻有兄妹倆懂的地脈符號。
    深夜，小雨抱著玉墜縮在床角，聽著哥哥在隔壁改代碼的鍵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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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墜表麵突然顯形出老槐樹的年輪，
    某道裂痕裏嵌著半張撕碎的恐嚇信 —— 那是她白天在洗手間撿到的，落款是 "齒輪永動會"。
    "老槐樹，你說哥哥知道我在學校的事嗎？"
    她對著玉墜低語，指尖撫過吊墜背麵的 "平安" 刻痕，
    "他已經很累了，不能再讓他分心......"
    玉墜突然發出蜂鳴，在牆麵投出哥哥修鞋的影子，
    刀刃起落間，每隻蝴蝶都帶著守護的姿態。
    第二天清晨，小雨在儲物櫃發現了新的 "禮物"：裝滿漂白水的噴霧瓶，還有印著 "地脈垃圾" 的 t 恤。
    她將 t 恤疊好塞進書包 —— 這是第三次收到這樣的 "禮物"，
    每次都會在周末偷偷洗幹淨，混在哥哥的衣物裏晾曬。
    課堂上，李詩雅的手機突然響起，外放的聲音蓋過老師的講課："陳氏科技資金鏈斷裂，創始人陳陽被曝出身造假......"
    小雨握緊鋼筆，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破洞，卻聽見自己的聲音比心跳還要平穩："老師，我去洗手間。"
    洗手間的隔間裏，小雨打開手機，熱搜詞條 陳氏科技地脈醜聞 排在第一，
    配圖是她父親的墓碑，墓前擺著修鞋刀和齒輪模型。
    玉墜在掌心發燙，她看見鏡中的自己，
    後頸的蝴蝶胎記正在發出微光 —— 那是地脈在哭泣的信號。
    "小雨？"
    林詩雨的聲音突然從洗手間門口傳來，輪椅碾過地磚的聲響帶著急切，
    "陽在公司被記者圍堵，愛購網買通了水軍......"
    話未說完，隔間門突然打開，兩人對視的瞬間，林詩雨的目光落在小雨手腕的淤青上。
    "我沒事。"
    小雨別過臉，將玉墜塞進衣領，卻被林詩雨輕輕拉住手腕。
    蝴蝶發卡的銀光掃過那些新舊交錯的傷痕，輪椅扶手上的紅繩結突然鬆開，
    纏上她的指尖："對不起，" 林詩雨的聲音帶著哽咽，
    "我們本該保護你......"
    "是我想保護哥哥。
    " 小雨望著對方發間的銀簪 —— 那是用母親的銀簪熔鑄的，
    突然露出笑容，"你看，我學會了新的繩結，叫 " 忍冬結 "，
    能把痛苦都編成花朵。"
    她舉起手腕，紅繩在皮膚表麵勾勒出蝴蝶振翅的軌跡，
    "等風波過去，我們一起去青山村看老槐樹開花，好不好？"
    暮色中的橋洞，陳陽正在給小雨的發卡修補最後一道裂痕。
    修鞋刀在月光下劃出銀弧，刀刃與蝶翼的交界處，刻著極小的 "陽雨" 二字。
    他望著妹妹在簾子後翻動書頁的剪影，聽見玉墜時斷時續的蜂鳴，
    知道那些被折疊的紙蝴蝶裏，藏著比齒輪更鋒利的勇氣。
    "哥，" 小雨突然探出頭，玉墜的銀光映著她新貼的創可貼，
    "老槐樹說，每個默默忍受的春天，都會長出更堅韌的翅膀。
    " 她晃了晃手中的紅繩，"所以我們要像紅繩那樣，
    把所有的痛都纏成保護彼此的鎧甲，對嗎？"
    陳陽的修鞋刀在木板上刻下第 108 隻蝴蝶，翅膀邊緣特意留出接納傷痕的缺口："對，
    就像父母當年在老槐樹刻的雙生蝶，" 他望向洞頂的星空，
    "每道傷口都是翅膀的紋路，每回隱忍都是振翅的蓄力。"
    這一晚，橋洞的蝴蝶燈第一次在暴雨中保持明亮。
    陳小雨摸著玉墜上哥哥新刻的 "忍冬" 紋，聽著雨聲衝刷牆麵的塗鴉 —— 那些寫著 "破爛王" 的字跡，在蝴蝶燈的銀光裏漸漸模糊。
    她知道，默默忍受不是軟弱，而是像老槐樹那樣，
    在寒冬裏把痛苦釀成年輪的養分，等待春天的第一聲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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