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小兩口膩歪起來賊能膩歪，但是認真起來也真是一般人都比不了的。
    兩人同側而坐，徐煥拿起炭筆的那一刻，二人就瞬間進入了課題探討狀態。
    徐煥用筆尖指著三張手榴彈的圖紙對他說：“這些就是我說的手榴彈，也叫手雷。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裏麵的構造如何，這三種是我見過的，外觀就長這樣。
    但是我根據猜測，分析出了以下特性，你看看，我都寫了下來。”徐煥用筆尖指著她寫的文字。
    何雲謙，看見文字的時候，小眉頭皺了起來，指著‘撞針’的‘撞’字問她，“這個字是什麽？”
    徐煥疑惑不解，“撞針的撞呀！你沒學我寫的教材嗎？這是簡化字。”她感覺說漏嘴了，馬上更正道：“燕鑠沒教你嗎？”
    何雲謙嘟嘴看著她，怎麽看怎麽像個小可憐，因為何雲謙覺得女朋友剛才的口氣有點像先生在批評他課業做的不好。
    “學是學了，不就是拚音和三、百、千三本書嗎？但是沒有這個字呀？”
    是嗎？
    作為教材主編的徐煥一臉尷尬。
    她也一時想不起來教材裏到底有沒有這個字，就隻見何雲謙在旁邊寫了一個古體的撞，‘??’，“我們是這樣寫的。”
    這古文字跟她的簡化字，雖說看起來都是華夏的文字，但感覺兩者之間就像是跨了兩個物種。
    這不禁又讓她想起了當初第一次去何家看到的那副字“逮到什麽什麽，攥出尿來！”
    後來她偷偷地問了何煦曦才知道，人家那寫的是：前程似錦，繼往開來。
    這文化差異多招笑？笑死個人！
    徐煥吐吐舌頭，化尷尬為萌萌噠。
    她隨後在‘撞’字的上麵寫上了拚音。
    “你們的古體字，該說不說，好些是真的難認又難寫。來來來，咱們倆先把所有稿子捋一遍，有哪些不認識的字，我都給你標上拚音。”
    何雲謙點點頭，求知若渴的小眼神拿捏得可到位了。
    “該說不說，親愛的，你這拚音是個好東西，我看毛毛後來傳的信裏，有一半都是拚音。”
    “嗬~這個家夥！”徐煥輕笑，“他是真會偷懶！”
    何雲謙幫她把畫稿都整理好，鋪平，“拚音寫起來確實省事，沒學過的還看不懂，可以用來寫密報。”何雲謙讚賞道。
    半個時辰後，關於文字代溝的這一坎兒總算是邁過去了，能看懂徐煥寫的那些文字，那麽她講解起來也就不那麽費力了。
    徐煥現在就像打工的家教一樣，一邊指著圖紙一邊給學生講解，時不時的還要看看學生的表情，以此來判斷他聽沒聽懂，然後再來調節自己講課的進度。
    “這三種手榴彈，各有利弊，我一 一講解。
    你先聽聽看，以你現在的技術，能做到什麽程度？
    有問題先保留，等我介紹完，咱們倆再一起討論。
    現在你隻需要做兩件事，認真聽和仔細思考。”
    何雲謙確實聽得很認真，眼睛一直跟著徐煥的筆尖走，一點沒溜號。
    徐煥就喜歡這樣收放有度，該幹嘛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幹嘛的男人，顯得特別的有正事兒。
    “棒棒糖手榴彈，是我見過的最簡易的手榴彈，它是需要拉動引線引爆的。
    我們要做的是不需要點火，隻靠著拉動引線就能引起內部的燃燒，從而引爆火藥。
    它的優點，製作簡單，對鐵的消耗少，扔出去不會亂滾。
    但裏麵是啥樣的我不知道，隻知道引線是從木把裏拉出來的，說明這個木把應該是空心的。
    它的缺點，個頭太大，一個士兵帶不了太多，它還容易受潮變成啞彈。”
    何雲謙微微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徐煥用筆尖指著鐵頭與木把的連接處說：“這裏的銜接，硬塞進去恐怕不行，我覺得螺紋靠譜一點，我這個螺紋畫的不夠立體，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明白。”
    何雲謙點點頭，“是不是它們倆就是反向的螺旋紋理，尺寸掌握好的話，可以嚴絲合縫的擰在一起？”然後看向煥煥老師，等著她點評。
    很好！
    徐煥心裏頓感輕鬆了不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兒。
    如果何雲謙能懂這個，那麽後麵螺母、螺扣、螺絲釘、彈簧，那就有著落了。
    她拿出第二張圖紙，“這個是球形手榴彈，不是拉線的，是拔下這裏的保險環，壓住把手就不炸，鬆手才會炸，所以要盡快扔出去。
    我隻是知道它應該是加了一個彈簧撞針，用來代替引線點火，具體怎麽樣的結構，我不知道。
    優點顯而易見，小巧，方便攜帶。密封性好，不怕裏麵的火藥受潮。
    這裏麵的技術難點，我覺得應該是如何延時爆炸別炸在手裏，還有就是我畫的這個彈簧。”
    何雲謙點點頭，抬手示意她繼續。
    “這第三個，是威力最大的，菠蘿型手榴彈，其內部原理與上一個球形手榴彈應該一般無二，但是這個外殼就很有講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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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這個外殼在爆炸後會產生大量的飛片，而且爆炸範圍也比前兩者要大很多。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這樣的凹槽增加了內部炸藥的壓力和摩擦力，所以才使爆炸範圍得以增大增強。
    這個製作難點我覺得就是這個外殼。”
    何雲謙輕抿著嘴唇，思考了片刻，“澆鑄法應該可以做的出來。”
    徐煥收回了筆，拄著自己的下巴，歪頭對身側的他說：
    “我前前後後想了好幾天，我覺得若是這三種你都能做出來的話，那麽第一個棒棒糖，威力小，更適合做日常的訓練。
    第二個威力中等，不如就做成催淚彈。它的外邊是光滑的，我總覺得容易滑手，不安全，但這外殼做起來應該不難，所以不如就做成催淚彈。
    這第三個，就留作戰場上用。
    這樣球形和菠蘿型有很明顯的手感區分，情急之下也不會拿錯。
    若是做不出來，那你看看怎麽改進一下，反正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用瓷瓶了，實在是攜帶和運輸都不方便，那些也就應應急還行。
    還有我那個甘油，我還需要時間研究一下它的穩定性，若是成功了，那咱們所有的火器都可以用我重新做的硝化甘油，那才叫真正的大殺器。
    實在要是不行，你也別為難，慢慢研究，早晚有一天會研究出來的。
    畢竟現在條件有限嘛！我是理解的！
    好了，我講完了，你有什麽問題，問吧。”
    真的，該說不說，何雲謙絕對是老師最喜歡的那種好學生，上課的專注度絕對是一等一的。
    要不為啥說，學霸不一定是最聰明的，但一定是專注度最高的。
    但，讓徐煥萬萬沒想到的是，謙兒哥問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菠蘿是什麽？”
    理工男的關注點不應該是技術嗎？
    徐煥忘了，這嘎達，他就妹有菠蘿！
    哭笑不得啊，哭笑不得。
    徐煥看他一臉認真的請教，拍拍他的肩膀，讚揚道：“這個問題，問的很好！”
    何雲謙聽她這麽說，還以為菠蘿一定是個很深不可測的厲害東西呐。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徐煥拿出紙，欻欻欻，畫了一個……
    嗯？？？這是……頂著一坨草的……疙瘩燈籠……嗎？
    何雲謙不確定自己的猜測，忽閃著他那雙迷倒眾生的眼睛，企圖用眼神告訴她……我沒見過。
    徐煥也不解釋，隨即在旁邊寫上：水果，黃色的，產自熱帶地區，口味偏酸有點甜，生吃起來會有點刺舌頭，用冰糖煮過就不會了，它烤起來吃別有一番風味，它有兩道美食做法名揚天下，一是菠蘿飯，二是菠蘿咕咾肉。
    徐煥把大部分字都標上了拚音。
    然後遞給他，“這是今天給你額外布置的作業，把這上麵的字都學一下，咱們每天借著搞研究，順便再多學點簡化字，以後我給你寫信就不用再麻煩俞先生和毛毛了。”
    何雲謙覺得此法甚好，學著徐煥給她比了讚。
    徐煥把他的手指擺成了ok型，告訴他：“這時候，比這個手勢更適合，這叫歐尅kei），就是好的，明白了的意思。”
    何雲謙覺得真是有趣，一手比了個ok一手比了個讚，“這樣是不是就是好棒棒的意思？”
    哈！
    徐煥扶額尬笑，“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還能這麽表達！”
    何雲謙拿著他的作業，讀了起來……“啊？原來它是一個水果啊！那菠蘿飯和菠蘿咕咾肉好吃嗎？”
    “嗯嗯嗯！”徐煥肯定的點頭，也學他一手ok一手讚。
    “隻不過，咱們這邊種不了，你等著，咱倆以後有機會去大南邊，就是南海那邊，或者咱們坐船出海，要是遇到了菠蘿，我做給你吃。”
    何雲謙開心的柴犬笑，“好！”
    然後他收好了他的作業，開始說說他剛才對三款手榴彈的一些想法。
    “第一款，棒棒糖，雖然沒吃過，但是這個名字給了我一點啟發，前麵那個鐵頭就好比一顆糖，要麽是融化它，要麽就是砸碎它。
    我這麽比喻不知道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徐煥雙手拄著下巴，還蠻崇拜的看著他。
    這可是古人啊！他竟然能這麽快的就對這些熱武器有了一些想法，這腦子絕對是八核的。
    “你講你講，我大概能領會。”
    何雲謙憨憨的眯起眼睛，笑一下，也不多廢話，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就是要麽讓它因為高溫爆炸，要麽就像甘油那樣，撞擊產生爆炸。
    高溫的話，其實像爆竹那樣，做一根引線，在底部點燃，是最簡單的做法。
    但若是通過拉扯產生火花的話，那是不是就需要裏麵有什麽東西，因為被引線拉動摩擦而極易產生火花呢？
    我覺得這裏應該有一個管道，就像打鐵產生的火花一樣，一摩擦就冒火星子，然後點燃裏麵的火絨從而引發爆炸。
    要是撞擊爆炸，我覺得就按照之前甘油的那個辦法比較好，隻不過甘油的穩定性，還得需要時間研究，不然運輸太危險，一個不小心就全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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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煥咬唇思索著，“摩擦起火，按理應該是雷管！那就得需要做出來雷化汞，對於現在的條件來說，做這個難度有點大，最起碼我連試驗器皿都沒有，那麽摩擦摩擦……”
    徐煥想啊想，何雲謙也想啊想。
    “打火石……煥煥，你覺得打火石是不是可行？”
    徐煥被他這麽一說，突然來了靈感，她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晶晶亮了起來，“不用打火石，用火柴！！擦炮嘛！
    我怎麽把火柴這個老古董給忘了呢！嗬嗬嗬……按照火柴的原理，那一定就能行！”
    何雲謙不知道什麽是火柴，倒是看徐煥挺激動的，他也跟著高興。
    “看來這個棒棒糖的問題應該是能解決了。”
    但徐煥瞬間又有些疑慮，“謙兒哥，這外殼你真的覺得不難做嗎？”
    何雲謙聳聳肩，“我不確定能做出來跟你畫的是一模一樣的，但是類似的應該問題不大。”
    徐煥一擺手，“形狀無所謂，上麵是個鐵頭就行。那到時候咱們倆兵分兩路，我研究摩擦點火，你研究殼子。”
    何雲謙用力地一點頭，“好！”
    徐煥讓他繼續說說後麵兩個的想法，他卻說：“後麵的難度在於你畫的那個彈簧零件，我覺得依照我現在的手藝不是做不出來，而是不能保證每次做出來的都一模一樣。”
    徐煥十分不解，“這是為什麽呢？”
    何雲謙說：“要是銀絲倒是好辦，但是鐵絲，太容易斷了。而且每次鍛造的生鐵成色都不盡相同。有的特別硬，有的又特別軟。”
    徐煥懂了，就是現在他們還沒有更好的冶金技術來增加金屬絲的韌性，也沒個檢測成分的儀器，生鐵裏麵碳含量高了低了也不知道，再有一些雜質的話，可不就是亂七八糟的嘛！
    這個問題她也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
    那就先做第一個，後麵那兩個手榴彈就等以後天下太平了，召集天下能人異士，大家一起開個關於冶金的研討會，啥時候研究出了小彈簧，啥時候再做後兩個手榴彈也不遲。
    就目前的條件來看，能做出來棒棒糖那一款，就已經能算得上是神兵利器了。
    這個想法，何雲謙跟她想到了一起，“咱倆還是很默契的，總能不謀而合，真是天生一對兒，地造一雙，般配到頂兒了！是不是？親愛的。”他還得意的挑了挑下巴。
    徐煥調皮的衝他眨眨眼，抿嘴笑而不語……害羞得直搓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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