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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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前年楊師傅叩闕之事忘了嗎?”
    “這與他何幹?”
    “那去年小楊修撰的那句:‘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之言了嗎?朝廷自有製度,三歲看老,可見榮哥兒不是那樣的人,日後也不是那樣的君,所以大明朝也沒有那樣的臣。”
    “想不到你一女流竟有如此見識。”
    “不是見識,是經曆過。以前在老家侍奉陛下之前就遇見過這種子事兒,村裏兩口幸苦半輩子,省吃儉用,攢下一點薄財,為了能有人繼承家業,就從親戚中過繼一幼子,從小教導,是個孝順孩子,但是又過了幾年,女主人忽然懷孕產下一子,老兩口老來有了親生兒子,又不知聽誰說的大明律說過繼的兒子日後也要分一半家產,除非養子主動歸宗。老兩口無辦法就使喚養子,養子孝順不計較,老兩口就覺著他是圖謀家產,日日夜夜打罵,養子無法就瘋了,死在村口的老槐樹下。”
    “最後呢?”
    “最後那親生兒子因為也帶的嬌氣,好吃懶做,一日去了城裏,沾上了賭博,一應家私都被輸了去,落得個家財散盡的下場。”
    皇後聞言不語,片刻後方說道:“好鳶兒,我是知道你的忠心的,且見識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你今日的一番忠心之語我記在心上了。”
    “我不過是說了些該說的話,殿下如此聰明,豈能不知?”
    “唉,我一深宮婦人,哪裏知道那麽多?真是慚愧。”
    “殿下,此事翻篇了,不要放在心上。多想想榮哥兒的好。”
    夏皇後聞言更是頷首稱讚,直言鳶兒做的對。
    待鳶兒退下,夏皇後又拿出那個小盒子,仔細瞧了半天,沉思片刻後方又放了回去。
    回到乾清宮裏的朱厚照,坐在榻上,想起剛剛的夏臣,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張大順!”
    “奴婢在,萬歲爺您吩咐。”
    “你撒的那些人出去,不要太勤,朕讓出去再出去。”
    “是。奴婢遵旨。”
    “你去叫陳金進宮來。”
    “是,奴婢這就去。”
    朱厚照自己仔細盤算著最近整個一係列事,總結一句話就是,凡事不要想當然!
    自己是一個皇帝,你是皇帝又怎樣?憑什麽要你身邊所有的人無條件效忠你?老百姓燒香拜佛還講條件呢,你應了我的願我才信你,給你上供。
    自己隻是一個號稱主宰天下的天子、皇帝,什麽口含天憲,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你這個生於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嚐知哀,未嚐知憂,未嚐知勞,未嚐知懼,未嚐知危的大宅男,你憑什麽要求世家貴族、宮中內官、外朝大臣對於自己無條件地忠誠呢?
    憑什麽要老百姓念你的好?
    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
    和自己有著七情六欲的人。
    憑什麽你吃肉,他們喝湯。
    他們為什麽不能吃肉?就憑你是皇帝?
    海商走私怎麽了?晉商走私怎麽了?老百姓活不下去造反又怎麽了?
    還不是皇帝自私?
    大部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念及此,朱厚照歎口氣,再次伸開雙手,看著自己的那雙手,自己想要什麽?
    這時,簾外張大順道:“主子,左都禦史陳金在殿外候旨。”
    “傳。”
    陳金進了殿來,行了叩拜大禮,朱厚照道了一句平身。於是才謝恩起身。
    朱厚照內心微微一歎:陳金也老了了。
    陳金是成華八年的進士,女婿是如今的閣臣蔣冕。
    “劉全忠,去給陳禦史搬個凳子來。”
    陳金連忙謝恩,方才坐下。
    朱厚照笑道:“吏部新補充了一批能幹之吏充入都察院為監察禦史,卿要多多督導,勿要懈怠。”
    “臣遵旨,回去就召集他們訓話。”
    “嗬嗬....最近京城中有無其他事發生?”
    “首善之地,都平安、無事。”
    “京營監察官是何人?”
    陳金聞言想想道:“王鼎、聶豹、韓儒”
    朱厚照聞言也隻是點點頭,又問道:“三人夠嗎?”
    “夠了,畢竟六科官也有監察京營的。”
    “卿帶過兵,京營整頓有何建議?”
    “啟奏陛下,京營整頓非一朝一夕所能成,正如整頓吏治一般,舊人逝去,新人登場,你方唱罷我登場,為何太祖太宗時京營無礙,還能遠出大漠?時至今日聽征之前,群臣首先憂心不能勝。為什麽?將不行,臣說句忤逆,有違祖製的話,勳貴那些紈絝子弟平時遛鳥玩鷹還行,讓他們身穿重甲,上陣殺敵,不知有幾人仍有祖風。”
    “罷勳貴世家坐營?”
    “不行,京營弊端太深,也非勳貴一因,且若罷免勳貴之家,陛下所能用者無非外將,外將之中所能用者隻能是邊將,邊將難道就無惡習?”
    “那怎麽辦?”
    陳金見皇帝不似以前完全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鼓起勇氣道:“陛下,臣聽說建造房屋先要夯實地基,然後才能壘牆,架梁,京營之兵取之於直隸、山東、河南等地衛所,然衛所已然不行,京營兵也大壞,陛下親轄的的兩官廳之官兵又取之於京營兵,陛下之威武團營豈不也壞?”
    “嗯?”
    陳金見朱厚照一臉不可置信,還以為皇帝生氣了,忙要下跪請罪。
    朱厚照卻製止道:“卿接著說。”
    陳金笑著道:“臣以為陛下生氣了。”
    “嗬.....朕氣什麽。”
    “陛下,臣今年都七十八了,本來要回家含飴弄孫了,陛下不許臣走,臣就一直還待衙門裏,領著俸祿,侍奉陛下左右,陛下就是生氣,臣也沒有什麽顧忌了。”
    “無妨,無妨,卿接著說就是。”
    “陛下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前年您讓夏言做了威武團營的監軍,有點效果,但是不太好,前些日子,內閣建議陛下充科道官入京營監察就很好。陛下,莫要以為天下有萬世不易之法。臣曾在兩廣見佛郎機人船之快,火銃之強,遠勝大明,我大明兵備是祖宗傳下來的,不好嗎?好,但是比不過佛郎機人了,所以要學習,臣欣慰,陛下令人仿造,張嵿、汪鋐才有屯門大捷。做人還要有個三省己身,做事也要走一步,回頭看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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