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啊……是貓啊……”江野恍惚地喃喃著，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街口的紅燈跳轉到了綠色，周圍的人群撐著傘迅速地穿過人行道去往了對麵。
    人潮湧動之中，隻有茫然無措的江野抱著貓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前行了。
    他似乎終於明白了，那本小說的主角最後會放棄時的心情，一定是像此刻的他一樣，迷茫又疲憊。
    綠燈轉為黃燈，不斷地閃爍跳動著，急切地催促著人潮前行。
    江野望著前方被雨霧遮罩的城市，望著看不清的家的方向，隻是短短幾秒猶豫，黃燈跳轉為了紅燈，周圍的人潮停止，隻剩下他一人還站在那人行道上。
    周圍的車輛鳴笛聲開始響起，司機的叫罵聲以及群眾不明所以的議論似乎都在催促著他快點兒做出選擇。
    “那個人還站在人行道上幹什麽？找死嗎？”
    “看上去年紀也不大，總不能是迷路了吧？”
    “誰去問問啊？不會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吧？”
    在一片混亂的聲音裏，江野清晰地透過雨聲聽到了懷中細小的貓叫。
    他低頭看去，小小的貓瑟縮在他懷裏，似乎受到了驚嚇一直在顫抖。
    “你也迷路了嗎？你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嗎？”江野抱著貓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我總不能帶著你去找死吧。”
    他轉身，從人行道上離開了，抱著那隻貓，走向了茫茫無際的人潮之中。
    一整天過去了，學校、醫院都沒有江野的消息。
    江家人都急壞了，家裏出這麽大事，他們趕到的時候醫院卻一個人沒有，唯一的小孩還一聲不吭不見了。
    傅子昂撐著傘找到江野的時候，他正在一條無人在意的小巷子裏。
    那裏靠著兩側房屋延伸出來的窗沿勉強撐住了一小條狹窄的避雨通道，除了堆放的垃圾，還有一群流浪貓在此紮根。
    麵對陌生人的到來，貓們都充滿了警惕，紛紛往深處逃去躲避。
    在那一堆大大小小的廢棄紙箱裏，江野正抱著幾隻小貓縮在那箱子裏。
    他渾身濕透了，恍惚坐在紙箱裏的模樣，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貓一般。
    “我找你很久了。”傅子昂放下傘，在他身側蹲下，拿手帕擦了擦他髒兮兮的臉，“回家嗎？”
    江野偏頭，往幽暗的小巷子深處望去，“我沒有家了，我以後就住這兒，跟它們一起。”
    傅子昂默了默，拉過一旁還算幹淨的紙箱在濕漉漉的地上墊了墊，隨即跟著坐下了。
    “我去過醫院了，看樣子，你也知道消息了。”
    江野沒有應聲，傅子昂就繼續自言自語道：“我姥姥說你家情況比較亂，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你之前住在你舅舅家我就能感覺到江家也沒有表麵那麽和諧。”
    “如果他們不要你了，你就來我家住，姥姥很喜歡你，不介意多養一個的。”
    江野依舊沒有應聲。
    傅子昂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望著陰沉的天空喃喃發呆，“你別不理我啊，我很擔心你才找過來的。”
    “姥姥去處理事情了，說過幾天就會有葬禮……我沒參加過，我也不想去，我還沒有感受到死亡是什麽，我感覺他們隻是跟以前一樣出差，過幾天就又會回來的，對嗎？”
    江野垂下眼眸，想起傅子昂跟他是一樣的，他們現在的痛苦應該是一樣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重生的力量去救他們，就算死掉千百次，沒有任何希望了，也一定會想辦法去救他們的對嗎？”
    傅子昂轉頭看他，注意到江野的眼，已經與昨天還在跟他笑著討論小說的眼睛不一樣了。
    他的眼底一片通紅，滿是疲憊，縈繞著化不開的痛苦。
    傅子昂伸手揉了揉他泛紅的眼角，“我不知道，我也沒有重生的能力，我們隻是普通人。”
    “如果你有呢？”江野固執地詢問。
    傅子昂想了想，“那我也應該不會……”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希望救下他們的話，重生也毫無意義，隻是在消耗自己而已。”
    “你看，就連那本小說主角都沒能救下他的家人，更何況不是主角的我們呢？所以，我可能會放棄重生，選擇努力成為更好的人，讓他們放心。”
    江野埋下通紅的眼，“以後變成更好的人有什麽用，遺憾就是遺憾，再也彌補不了的。”
    傅子昂思索，“可是……不管是遺憾還是痛苦，都會讓我變成更好的我，這都是我的一部分。”
    林夕蹲在一旁點頭，雖然這兩個根本看不見他，但他還是要點頭表示讚同，未來的傅子昂就是超級大好人。
    江野沉默地低著頭，似乎沒有聽進去，隻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緒。
    小巷子裏一片寂靜，許久之後，江野才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揉了揉懷裏髒兮兮的小貓，“傅大少爺……到底是從哪學會的大道理啊……”
    傅子昂微笑，“那本文的女主說的。”
    江野扯扯嘴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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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就那麽坐在這幽暗的小巷子裏，望著天空避著雨，各自有各自的沉重。
    林夕也默默地蹲在一旁，他聽到江野身側還有黑盒的聲音，它仍舊持續不斷地蠱惑著江野回去。
    那原本是c級的卡牌在江野執著的輪回之下，已經變成了a級。
    就如卡牌名字那般，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這張牌也根本不會讓人補足遺憾。
    黑盒的聲音在江野身邊縈繞許久，但這一次懷中有貓，旁邊還有個傅子昂的情況下，江野完全沒有回應過黑盒的聲音。
    在漫長的自言自語之後，黑盒似乎放棄了。
    “算了，我在剛剛發現了一個更適合這張卡牌的人，他也同樣失去一切獨自一人。”
    “不過他就沒你那麽幸運了，他可沒有朋友陪著他。”
    林夕蹲在江野對麵的紙箱裏，呆呆地望著他手裏的卡牌緩緩消失。
    愣了一瞬後，林夕忽地站起身。
    那張牌，後來支淩手裏也有一張同樣名字的牌，甚至已經是一張s級牌了。
    如果痛苦會疊加，會讓卡牌變得更強……
    林夕想到了跟支淩的第一次見麵，那個安靜的，幾乎沒有任何情緒波瀾的人類，身上的痛苦麻木要遠勝於此刻的江野。
    也許在他們見麵之前，支淩也曾見過黑盒，也曾選擇回到過去挽回他的家人，直到那張卡牌抽走了他的所有情緒。
    林夕悶悶地呼出一口氣，攥緊了拳頭。
    還好，當時相遇了，他們在小黑屋裏碰麵了，還好那時支淩遇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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