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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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這個,我就要陷入沉睡了……”
    金子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沉入深淵般的疲憊,仿佛每一個字都耗費著他最後的神魂。
    他伸出的手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法則之力。
    轟隆隆!
    大地深處傳來沉悶的咆哮,仿佛一頭遠古巨獸被喚醒。
    無數碎裂的石塊、染血的泥土、散落在田野間的破敗農具殘片……
    一切可利用的“土石”之物,如同受到無形的巨力牽引,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它們如同奔騰的洪流,在金子身前瘋狂旋轉、凝聚、壓縮!
    刺耳的擠壓與碰撞聲不絕於耳,仿佛大地在痛苦地重塑自身。
    光芒在旋轉的土石洪流核心處驟然亮起——並非金子的金色,而是一種沉凝厚重的土黃,帶著大地深處最原始的力量氣息。
    光芒所及之處,那些粗糙的、混雜著血汙的土石,如同被無形的神匠之手精煉、打磨、塑形!
    它們失去了原有的鬆散與汙穢,變得棱角分明,質地緊密,表麵流轉著一層溫潤而堅韌的、仿佛被歲月打磨了千年的古銅光澤。
    一塊塊巨大的磚石、粗壯的梁柱、平整的基石……在土黃色光芒的牽引下,如同有了生命般淩空飛起,精準地嵌入冰晶玉勾勒出的巨大輪廓之中!
    冰晶玉的寒冰之牆並未融化,反而成為了骨架。
    金色的磚石如同最忠誠的士兵,一層層、一塊塊,嚴絲合縫地壘砌其上。
    冰與石,冷冽與厚重,奇跡般地交融。
    寒氣被磚石吸收,化作牆體內部流淌的絲絲冰涼脈絡,驅散著此地淤積不散的腥氣;
    而磚石本身的沉凝,則賦予了冰牆前所未有的穩固與力量感。
    一座前所未有的宏偉建築,就在這片剛剛被鮮血浸透、絕望彌漫的田野中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
    它並非精雕細琢的仙宮,也非陰森詭譎的魔殿。
    它更像一座由大地本身意誌凝聚而成的堡壘——牆身高聳,線條剛硬如刀劈斧鑿,帶著一股蠻荒不屈的氣息。
    巨大的拱門上方,一塊同樣由金光煉就的巨匾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著,轟然嵌入!
    匾額之上,兩個大字仿佛由熔化的黃金澆鑄而成,又在瞬間凝固,透出無匹的鋒芒與沉重的分量——
    通天!
    筆鋒如劍,直刺蒼穹!
    每一筆都蘊含著一種斬斷枷鎖、劈開黑暗的決絕意誌。
    僅僅是注視,就仿佛有無聲的呐喊在靈魂深處炸響,要將這天,捅個窟窿!
    當最後一塊基石穩穩落下,當“通天”二字在巨匾上爆發出衝霄的金芒,金子眼中的最後一點神采徹底熄滅。
    他那魁偉的身軀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撐,無聲地向後倒去。
    輝溫的身軀微微一側,一條粗壯的手臂伸出,穩穩地接住了金子倒下的身軀,將他輕輕放在地上,如同安放一件沉睡的聖物。
    整個過程,快如雷霆,卻又仿佛經曆了亙古的漫長。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死寂都要徹底。
    村民們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了。
    驚愕?茫然?恐懼?早已被這超越想象的威力衝擊得粉碎。
    他們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呆呆地望著那座在血與火廢墟之上、在冰與石的交織中巍然聳立的巨大堡壘,望著那仿佛要燃燒起來的“通天”二字。
    一個頭發花白、臉上溝壑如同刀刻的老農,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離他最近的一塊牆基。
    那磚石溫潤如古銅,可就在磚石的縫隙裏,分明沁著幾縷暗紅——那是他鄰居被撕碎時濺上去的血!
    他佝僂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
    一種源自血脈深處、早已被苦難磨滅殆盡的悸動,如同沉睡萬年的火山,在靈魂深處發出了第一聲沉悶的咆哮。
    他猛地向前撲去,不是逃跑,而是撲向那堵牆!
    幹枯如樹枝的手,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渴望,狠狠拍向那塊浸著鄰居鮮血的磚石!
    “老……老張頭……”
    他嘶啞的喉嚨裏擠出破碎的音節。
    就在他那布滿老繭和泥汙的手掌,觸碰到冰冷磚石上那抹暗紅的瞬間——
    嗡!
    異變陡生!
    一道土黃色的、極其微弱的光暈,猛地從他掌心與磚石接觸的地方爆發出來!光暈雖弱,卻帶著一股沉重、堅實、承載萬物的力量感。
    老農腳下的土地,無聲地向下凹陷了寸許,仿佛大地在回應他的觸碰!
    他布滿皺紋的臉因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劇痛而扭曲,渾濁的眼中卻驟然爆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如同岩石般堅定的神采!
    仿佛一個信號被點燃!
    那個抱著丈夫冰冷屍身的婦人,原本空洞絕望的眼神,在看到老農身上爆發的微弱土黃光暈時,猛地被點燃!
    她放下丈夫的屍身,踉蹌著撲向另一塊磚石,那上麵沾著她丈夫的血!她顫抖的手指帶著決絕的恨意,狠狠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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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
    一聲微弱的輕響,並非火焰,卻像是一點熾熱的火星在寒風中驟然亮起!
    一點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橘紅色火苗,帶著人間煙火的氣息,竟從她指尖與磚石接觸處猛地竄出!
    火苗極小,搖曳不定,卻頑強地燃燒著,散發出微弱卻真實的暖意。
    這微弱的火光映在她滿是淚痕的臉上,瞬間點燃了她眼底深處那早已熄滅的、屬於生命本身的火焰!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吼從旁邊響起。
    是那個被撕掉半條胳膊、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漢子!
    他不知何時掙紮著爬到了離他最近的一段學院地基旁。
    他用僅剩的、沾滿自己血汙的左手,死死抓住了牆角一塊凸起的石頭!
    斷臂處猙獰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再次崩裂,鮮血汩汩湧出。
    然而,就在他染血的左手觸碰到學院磚石的刹那——
    哢!哢!哢!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從他斷臂的傷口處響起!那血肉模糊的斷麵,骨骼仿佛在瘋狂生長、異變!
    幾根尖銳、粗糲、帶著岩石般質感的慘白色骨刺,竟裹挾著淋漓的鮮血,猛地從傷口中爆裂而出!
    骨刺尖端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如同最原始、最野蠻的武器!
    漢子因劇痛而扭曲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充滿狂野力量的笑容!
    一個被母親死死摟在懷裏、剛剛被思彤安撫得停止哭泣的小女孩,好奇地看著那燃燒的微小火苗和爆出的慘白骨刺。
    她掙脫母親的懷抱,搖搖晃晃地跑向那堵神奇的牆,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去摸一摸那看起來溫潤的磚石。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牆體的瞬間——
    嗡!
    一道極其柔和、幾乎無法察覺的淡金色光暈,如同水波般從她觸碰的地方蕩漾開來。
    小女孩小小的身體被一股極其溫柔的斥力輕輕推開,沒有受傷,隻是踉蹌了一下,小臉上滿是驚奇。
    她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那純淨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無法分辨的金色光點,一閃而逝,如同暗夜中一粒被風驚動的螢火。
    星星之火,在這片剛剛被絕望徹底冰封的土地上,以最微小、最原始、最不可思議的方式,驟然點亮!
    一點,兩點,三點……土黃、橘紅、慘白、微金……微弱的光芒在村民與磚石接觸的瞬間此起彼伏地亮起!
    雖然微弱,雖然形態各異,有的甚至帶著覺醒時的痛苦與失控,但它們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在血色夕陽下倔強燃燒的、充滿混亂原始生命力的光點海洋!
    這不再是絕望的田野,這是一片被點燃的、孕育著無限可能的星火之原!
    “薪火……”
    文慧立於通天學院巨大的拱門之下,沐浴在無數微弱覺醒光芒交織的光影中。
    金色的【命運之眼】,清晰地看到無數灰敗垂死的氣運絲線,如同枯木逢春,正掙紮著從根部爆發出一點點新綠,艱難卻頑強地向上蔓延,試圖纏繞上李石手中那柄守護之劍的光芒,纏繞上這座剛剛矗立起的“通天”堡壘!
    嘴角,緩緩向上揚起一個弧度。
    那笑容裏沒有半分輕鬆,隻有一種沉重的、仿佛背負著整個時代血淚的欣慰,以及一種開天辟地般的決絕。
    然而,就在這笑容綻放到極致,仿佛要照亮整個血色黃昏的瞬間——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毫無征兆地從口中狂噴而出!
    那血並非鮮紅,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暗金色澤,如同熔化的金液混雜著汙血,濺落在腳下剛剛被金光煉化、溫潤如古銅的地磚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留下觸目驚心的印記!
    文慧挺拔的身軀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瞬間抽幹。
    身體內部傳來陣陣令人心悸的空洞痛楚,仿佛有某種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了他的本源之上!
    強行穩住身形,抬起手背,狠狠擦去唇邊殘留的暗金色血跡。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狠厲。
    那雙金色的眼眸,非但沒有因為劇痛和反噬而黯淡,反而如同被這口心頭血徹底點燃,燃燒起更加熾烈、更加瘋狂的金色火焰!
    瞳孔深處,無數玄奧莫測的符文如同暴怒的星河般瘋狂流轉、炸裂!
    其中,幾枚扭曲如荊棘、又似斷裂鎖鏈的符文驟然亮起,散發出滔天的怨毒與詛咒氣息——那正是“七大罪”的烙印!
    “嗬……”
    一聲低沉到極致、仿佛從破碎的胸膛裏硬擠出來的冷笑,從喉嚨深處溢出。
    抬起頭,望向蒼穹,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雲層,直視那冥冥之中降下反噬的源頭。
    “大帝……也喜歡背後偷襲嗎?”
    那聲音不高,卻如同萬載玄冰摩擦著斷裂的神兵,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玉石俱焚的冰冷決絕,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因覺醒而或痛苦、或狂喜、或茫然的幸存者耳邊,也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山道上那頭因學院建立而陷入極度震驚與狂怒的狡詐之狼心頭:
    “這‘罪人’之名……”
    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該輪到你們來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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