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匯成的溪流裹著冰碴子奔湧，陳青山的鹿皮靴碾過泥濘中的山茱萸嫩芽。岩溫的傣刀忽然挑起一截斷繩，孔雀翎刀鞘上的冰珠簌簌滾落："昨日有人趟過這道！"
    "是七星會的麻繩。"金鈴兒蹲身細看繩頭焦痕，"用硝水泡過，防蛇蟲。"她腕間的骨鈴殘片忽地輕顫，驚飛了正在銜泥的早燕。
    周鐵牛用石匠錘撥開枯藤，露出岩壁上新刻的箭頭："七姓獵戶的求救符！"箭頭末端深深紮著半枚青銅釘，釘身的紋路讓陳青山瞳孔一縮——正是他釘穿王二麻子手掌的那枚。
    春草突然指著泥潭裏的氣泡："水下有東西！"
    陳青山的青銅釘破空入水，釘尖挑起團蠕動菌絲。菌絲遇風暴漲，瞬間纏住一隻飲水的麅子，獸眼頃刻間泛起死灰。
    "閉七竅！"金鈴兒甩出鹿鞭卷回麅子，斬邪劍劃過獸腹。腐臭的黑血噴濺處，多枚東洋硬幣叮當落地，每枚都刻著"防疫聖戰"字樣。
    岩溫的傣刀劈開攔路冰層，彎弧刀身映出遠處山坳的炊煙："有人跡！"
    眾人摸到坳口時，整片白樺林被剃成木樁，樁頂架著鐵絲網。三個戴防毒麵具的漢子正在焚燒菌袋，東北腔順著春風飄來。
    "麻溜兒燒完撤！這菌粉見太陽光就炸！"
    "怕啥？太君給的防護服......"
    陳青山的青銅釘已釘穿兩人腳掌，第三人剛要拉響警報，被周鐵牛的石匠錘砸碎腕骨。春草用銀針封住他穴位："孕龍坑在哪？"
    漢子突然癲笑，防毒麵具下滲出黑血："在龍王爺腸子裏......"話音未落，整片焚燒場突然地陷，融化的雪水裹著泥漿形成漩渦。
    "抓住青銅鏈！"陳青山甩出腰間鎖鏈釘入岩壁。金鈴兒鹿鞭卷住春草，自己卻被泥浪拍向深坑。岩溫的傣刀銀柄突射鐵索，彎弧刀身勾住她的狐裘："起！"
    泥潭底部露出鑄鐵閘門，門環雕著八岐大蛇。周鐵牛摸過門縫的糯米漿："是七姓工匠的手藝！"他突然捶打胸口三下，石匠錘重重叩擊門環——暗合當年石匠幫的叩門令。
    閘門轟然開啟的刹那，二十多具倒吊的腐屍隨風搖晃。每具屍體心口插著東洋短刀，刀柄係著褪色的七姓布條。春草的藥玉鐲突然炸裂："是噬魂陣！"
    "退巽位！"金鈴兒將斬邪劍插入震宮方位。陳青山的青銅釘呈北鬥狀釘入腐屍天靈，釘尾紅綢無風自動。腐屍群突然齊聲尖嘯，聲波震碎整排玻璃罐，黃綠色菌霧噴湧而出。
    岩溫反手扯下防毒麵具扣在春草臉上："憋住氣！"傣刀舞成銀網，刀身彎弧精準劈開菌霧。周鐵牛突然指著一具腐屍："看後頸！是俺三叔！"
    腐屍背後的刺青正在滲血——山神圖騰被改成櫻花標。陳青山的青銅釘挑開腐屍衣襟，內袋掉出本油紙日記。金鈴兒用鹿皮手套翻開扉頁，瞳孔驟縮："是防疫班的活體記錄！"
    "丙寅年三月，用七姓孕婦培育胎菌......"春草念著突然幹嘔，被岩溫扶住。周鐵牛的石匠錘砸在鐵架上，火星引燃了菌霧。
    爆炸的氣浪中，陳青山拽著眾人滾進側道。金鈴兒的狐裘燎著火苗，被他用融雪撲滅。暗河的水聲忽然清晰，岩溫的傣刀映出前方微光："有活水！"
    溶洞盡頭的鐵船上，五個穿防疫服的身影正在裝箱。領頭者轉身的瞬間，周鐵牛突然暴喝："趙禿子！你爹的墳還朝著長白山呢！"
    "周石匠？"趙禿子扯下麵罩，露出潰爛的半張臉，"跟著太君能見大世麵！"他突然按下操控台按鈕，整條暗河開始沸騰。
    二十多個鐵籠從河底升起，籠中竟是變異的水獺——眼冒綠光，爪帶菌絲。金鈴兒的骨鈴殘片突然吸附在鐵船上："控獸鈴！砍桅杆！"
    陳青山的青銅釘釘穿操控台，青銅釘導電引發短路。岩溫的傣刀勾住桅杆繩索，借力蕩向趙禿子。彎弧刀身擦過他脖頸時，趙禿子突然甩出個瓷瓶："嚐嚐胎菌粉！"
    春草的藥囊在空中炸開，蒲公英種子裹著解毒劑形成屏障。周鐵牛趁機擲出石匠錘，砸碎趙禿子膝蓋："七姓的債該清了！"
    暗河突然掀起巨浪，鐵船撞向鍾乳石柱。陳青山的青銅釘在船體連釘七處，老薩滿教的定船咒隨釘紋蔓延。金鈴兒用斬邪劍劈開甲板，整箱的菌種文件散落。
    "看印章！"春草撿起張軍令狀，"關東軍最高機密......"她突然被趙禿子撲倒，菌絲纏上脖頸。岩溫的傣刀銀柄彈射短刃，刀身彎弧恰好挑斷菌絲而不傷皮肉。
    陳青山的青銅釘貫穿趙禿子太陽穴，釘尖觸到金屬植入物："腦中有芯片！"
    金鈴兒挑開芯片細看，櫻花紋下藏著細小電路："他們在傳遞情報！"
    暗河盡頭傳來冰層碎裂聲，早春的洪水奔湧而入。周鐵牛用石匠錘砸開逃生口："走巽位！"眾人攀著青銅釘躍出洞口時，整條暗河已被血水和菌漿染成墨綠。
    山巔的殘雪映著夕陽，陳青山望著掌心被菌血腐蝕的青銅釘，忽然想起老薩滿的煙袋鍋——那年學釘震煞釘，老人說"青釘見血方通靈"。
    春草將最後一份菌種記錄塞進行囊："往北三十裏，還有處"蛻龍台"。"
    岩溫的傣刀忽然指向東南天際，刀鞘的孔雀翎紋飾映出三隻盤旋的獵鷹："七星會的信鷹！"
    金鈴兒用斬邪劍在地上畫出山勢圖："蛻龍台是當年七姓祭天處。"她劍尖忽地頓住，"若被改成防疫站......"
    陳青山的三棱釘釘入山茱萸根係，釘尾紅綢纏住朵早開的冰淩花："明日破曉動身。"他望向北方升起的狼煙，那裏傳來隱約的銅鈴聲，像是當年抗聯傳遞信號的銅鑼。
    融雪順著山脊流淌，衝出一具東洋屍骸。腐壞的軍服裏掉出本日記，扉頁粘著片幹枯的達子香——正是周廣發大姐最愛的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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