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水底鎮魂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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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城河的水腥氣裹著鐵鏽味,陳青山咬著魚皮囊換氣的間隙,瞥見河底泛起的翡翠幽光。春草昨日在荔枝山腳卜的卦象應驗了——巽位水下三丈處,三十六個青銅鼎的饕餮紋正隨著暗流開合,宛如巨獸吞吐龍脈。
    岩溫被鐵鏈纏在河心礁石上,赫哲族魚皮護符已褪成慘白色。七條碗口粗的藤蔓穿透他肩胛骨,藤芯裏流動的金粉在幽暗中勾勒出倒懸的北鬥陣。陳青山反手拔出後腰的青銅釘,釘尾銅鈴突然自發震顫,驚得魚群四散逃竄。
    "陳先生可識得這寒鐵鎖鏈?"
    波功的聲音隔著水波傳來,帶著蛇鱗摩擦的嘶嘶聲。陳青山抬頭望去,老法師站在河麵一艘木船上,杖尖戳著的腐屍正往水裏傾倒朱砂。那些砂粒遇水即燃,將整片水域映成血色。
    "李朝進貢的鎖龍鏈,裹了三層暹羅蛇蛻。"陳青山蹬著鼎耳躍起,釘尖刮過岩溫胸前的藤蔓,"沐英當年用這鏈子拴過安南的蛟龍,如今倒成了蛇藤的裹腳布。"
    藤蔓斷口噴出的黑血凝成高棉咒文,竟將周遭水流攪成漩渦。春草在岸上搖響的銅鈴被水波阻隔,聲紋撞在鼎身上反彈回來,震碎了兩條偷襲的藤蛇。
    岩溫突然睜眼,瞳孔裏泛著青銅色:"鼎耳!冰魄在吞我的魂!"
    陳青山順勢望去,三十六尊青銅鼎的獸耳瞳孔中,長白山的冰魄殘片正與岩溫體內的赫哲族魂魄共鳴。他扯斷三根發絲纏住釘尾,發梢入水的刹那,所有鼎身的洪武年款同時泛起血光。
    "黔寧王用九鼎鎮長江,我便用九嬰噬龍脈。"波功的蛇杖插入船板,木船頓時化作青麵獠牙的鬼首,"你猜是鎮山釘先鏽透,還是這傣族漢子的魂魄先喂飽我的蛇神?"
    陳青山翻身躲過鬼首的撕咬,青銅釘紮進主鼎的"岷江"位。釘尖與冰魄相撞的瞬間,整條暗河突然靜止,鼎耳饕餮紋齊齊轉向東北方。岩溫背後的魚皮紋身突然活過來,化作一條鮭魚撞向鎖鏈最脆弱的環扣。
    "喀嚓"一聲,李朝鎖鏈應聲而斷。陳青山拽著岩溫往水麵衝時,餘光瞥見鬼船甲板堆著的腐屍——那些屍身脖頸係著的銀鈴鐺,正與春草失蹤時戴的一模一樣。
    波功的冷笑震得水麵起皺:"陳先生不妨回頭看看!"
    陳青山猛然轉身,隻見三十六尊青銅鼎正在緩緩開啟,每個鼎內都蜷縮著具纏滿蛇藤的童屍。這些孩童天靈蓋釘著刻滿鎮山咒的銅錢,腳踝係著的紅繩延伸進鼎底暗格,連著一枚雕有長白山泉眼方位的玉玨。
    "沐英當年沉鼎鎮水妖,可沒教你們用活人養器靈。"陳青山將岩溫推上岸,反手擲出青銅釘。釘身刺穿三尊銅鼎,饕餮紋吸飽了鼎內黑血,竟在河底投射出沐英親繪的長江水脈圖。
    春草突然割破手腕,血珠墜河化作赤色鮭魚:"青山哥,兌位缺了鎮河錢!"
    陳青山會意,踩著鼎身躍向西北角。最後一枚洪武通寶嵌入鼎眼的瞬間,所有童屍突然睜眼,瞳孔裏射出翡翠光柱。光柱交織成網,將波功的鬼首船牢牢鎖在陣中。
    "雕蟲小技!"波功咬破舌尖噴出血劍,血珠遇水凝成九頭蛇影,"當年沐英偷改湄公河道時,可沒教過後人這般拙劣手段!"
    蛇影撞碎光網的刹那,陳青山已拽著岩溫潛入河底暗洞。洞壁滲出的人魚膏自動燃起,照出滿地青銅器碎片——這些刻著"黔寧王府"銘文的殘片,邊緣竟附著未幹涸的樹漿。
    岩溫突然抽搐,嘔出大團青藤:"他們在仿造鎮山釘..."
    陳青山劈開藤團,裏麵裹著半枚帶血的虎符。符身裂紋中滲出的汁液,與春草胎記的翡翠血如出一轍。洞外傳來鎖鏈拖曳聲,三十六個藤偶正從鼎內爬出,每個關節都嵌著李朝進貢的雪花銀釘。
    "帶他走!"陳青山將虎符塞給春草,轉身揮釘迎戰。青銅釘刮過藤偶眉心,帶出的金粉在空中凝成暹羅咒文。春草突然扯開衣襟,倒懸的北鬥痣滲出青光,將咒文吸入肌膚:"波功在鼎底刻了倒轉的鎮山咒!"
    暗河突然倒灌,陳青山被衝進坍塌的藏經洞。岩壁沐英手書的《鎮山誌》殘頁簌簌飄落,他抓住半張殘頁,朱砂字跡在幽光中顯形:"凡鎮龍釘遇血脈逆行,當以冰魄為引,赫哲魂為媒..."
    "青山!東北方!"春草的銅鈴聲穿透水波。
    陳青山揮釘刺向裂縫,石壁應聲炸開。躍出暗河的刹那,他看見波功站在荔枝山頂的蛇神像上,杖尖正對著長白山方向。晨霧中浮起七道水柱,每道水柱裏都裹著個刻滿鎮山咒的青銅匣。
    岩溫瘸著腿從樹後轉出,手裏攥著截青銅鏈:"鏈子上纏的符紙,畫的是朝鮮的鎖魂咒。"
    陳青山望向翻湧的河麵,昨日擊碎的藤偶殘肢正隨波重組。賣藍睡蓮的少女蹲在蘆葦叢裏,將新折的藤蔓係上紅繩,腕間銀鈴輕響,驚散了三尾探出水麵吐信的碧眼蛇。
    千裏外的長白山監測站,那日蘇盯著突然紊亂的地磁曲線。她隆起的孕肚上浮現冰裂紋,與陳青山手中青銅釘的裂痕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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