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源頭的冰風卷著人皮燈籠的殘渣，陳青山獨行在蒼茫的雪原，青銅釘在掌心烙出一道焦痕。前方的冰崖裂開了三道峽口，每道峽巔各矗著一座滴血的東正教堂，尖頂的十字架纏滿了薩滿的招魂幡。
    "陳家後人，第一道血堂候您多時了。"
    冰階上站著一個戴熊皮帽的鄂倫春老漢，手中的銅鈴卻刻著雙頭鷹紋。陳青山瞳孔驟縮——這分明是十年前失蹤的薩滿巴圖魯！
    "當年你教我獵熊咒，如今卻給羅刹鬼當看門狗？"陳青山的釘尖挑開對方的皮帽，露出額心嵌著的東正教聖像。
    巴圖魯的瞳孔裏泛著翡翠色："聖血洗魂，方知天地大道。"他搖響銅鈴，冰層下突然鑽出七隻生著人手的冰蟲，"這黑龍江的龍脈，早該換個主子了..."
    第一座教堂的青銅門上刻滿了鄂倫春符文，門環卻是十文字槍熔鑄。陳青山劈手扯斷了門環，門內三十六具薩滿屍骸突然睜眼，手中的骨笛吹出羅刹聖詩。
    "青山...救我..."
    屍骸堆裏突然傳來那日蘇的呼喚聲。陳青山手中釘尖微顫，旋即暴喝："裝神弄鬼！"青銅釘貫穿了屍骸的眉心，爆出的腦漿裏遊出一條翡翠小蛟。
    這時巴圖魯在門外狂笑："姓陳的你可知，當年你祖太爺鎮蛟龍，用的可是鄂倫春童男的血！"
    這時冰窗突然炸裂，幾十把十文字槍破空飛來。陳青山翻身滾到了祭壇下，壇上聖餐杯裏泡著的竟像是阿古拉的左眼！
    "當家的...快走..."杯中眼球突然間轉動起來。陳青山暴喝著掀翻了祭壇，聖血潑在冰牆上，映出一段畫麵：萬曆二十六年冬，陳家老祖將青銅釘刺入了巴圖魯祖父的眉心。
    "原來如此..."陳青山釘尖蘸血畫咒，"沐英公，再借您鎮山火一用！"
    這時冰教堂轟然崩塌，巴圖魯的慘叫聲混著熊的嚎叫："聖血...不滅..."
    第二座教堂隱藏在紅鬆密林間，彩色的窗戶嵌滿了人麵琥珀。陳青山踏碎門檻的刹那，銀鈴胎記突然灼痛——竟然是春草被鐵鏈懸在了穹頂，後背的鞭痕正往十字架上滴血。
    "青山哥...疼..."
    陳青山揮釘直中鐵鏈，鐵鏈應聲斷裂，陳青山接住墜落的虛影，懷中的"春草"突然化作了七條白毛黃皮子，利爪撕開了他胸前的皮肉。
    這時暗處走出個戴鬥笠的陰陽師："這是噬心幻術，可比庫頁島的精妙？"他掀開笠沿，竟是一副阿古拉的麵容，"鄂倫春的獵神咒，摻上聖血才是真正的滋味！"
    陳青山突然暴起劈碎了彩窗，幾十枚琥珀人麵墜地炸開，每一個都映著那日蘇母子的慘狀。陰陽師搖動經筒，樹林間突然垂下了無數條臍帶："當年李如鬆將軍在此活埋了三百羅刹婦孺，她們的怨氣養出的血嬰..."
    "閉嘴！"陳青山將青銅釘刺入自己心口，金血凝成黑龍絞碎了臍帶，"將軍軍魂，豈容爾等汙蔑！"
    這時樹林間突然響起了鄂倫春的獵號聲，阿古拉的虛影彎弓搭箭："當家的！乾位三丈！"硫磺箭貫穿了陰陽師的右眼，陳青山趁機釘碎經筒，聖血潑灑處，密林燃起了滔天大火。
    第三座教堂矗立在火山口，黑曜石壘成的牆體溫熱燙手。一個混血陰陽師立在岩漿池邊，手中的權杖鑲著庫頁島的鎮海鈴："陳家小子連破兩堂，可還喜歡這份見麵禮？"
    陳青山扯開焦糊的衣襟，鎖鏈紋已經爬滿了脖頸："羅刹鬼的戲法，不如鄂倫春的熊神舞耐看。"
    這時陰陽師的權杖插入了岩漿，裏麵浮出三具青銅棺。棺蓋彈開的一刹那，陳青山渾身劇震——每具棺中都躺著個背生鎖鏈紋的"自己"，心口皆插著東正教的聖像。
    "萬曆三十三年，陳家老祖在此地活埋了三十三個羅刹戰俘。"陰陽師的臉皮突然脫落了下來，露出布滿咒文的真麵目，"他們的怨氣養了四百年，為的就是今日噬主！"
    陳青山暴喝著擲出青銅釘，釘尖卻被棺中伸出的血手攥住。此刻岩漿突然沸騰，浮現出庫頁島當年的海戰場景：李如鬆的戰艦正在炮轟掛著十字架的羅刹船，而船頭的指揮者赫然是年輕時的陳家老祖！
    "看清楚了？"陰陽師癲狂大笑，"你們陳家祖上才是聖血同盟的..."
    "祖太爺！"陳青山突然跪地嘶吼，"孫兒來續鎮海咒了！"
    棺中所有的"陳青山"齊聲哀嚎，鎖鏈紋離體凝成了一條黑龍。陳青山剜出心口的翡翠眼瞳按入了釘尖，引動了火山噴發："中華軍魂在此，萬邪避讓——"
    地動山搖間，陰陽師隨著岩漿一起墜入了深淵。陳青山踉蹌著跪倒在地，忽然看見火山灰中浮出一塊殘碑，碑文斑駁可見："此去漠河三百裏，聖血祭壇方為根..."
    陳青山懷中的銀鈴胎記突然間發燙，映出了長白山天池冰麵裂開的畫麵。陳青山抹了一把嘴角的黑血，將青銅釘狠狠楔入殘碑："你們...等我..."
    北風卷著教堂殘鍾的餘音，在黑龍江源頭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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