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眼在冰壁上睜開刹那，春草腰間的蛟尾鞭突然繃直如劍。阿古拉背靠冰柱喘息，硫磺煙熏得他滿眼淚花："春草姑娘，這狼眼在淌血！"
    冰河暗流卷著屍傀殘骸，對岸狼眼瞳孔處滲出了淡金色的液體，遇風凝結成冰晶。春草甩鞭卷起一塊碎冰擲向狼眼，冰晶相撞竟發出鍾磬清音："是陳家的鎮山血！當家的在狼穴峰破陣了！"
    話音未落，整條冰河劇烈震顫。岩溫的呼哨聲從上遊逼近，三支孔雀翎箭破空釘入冰壁，翎毛上靺鞨文泛起青光。春草反手拔出箭矢，箭頭鐵鏽剝落處露出行小字："申時三刻，引雷破眼。"
    "阿古拉，取雷擊木！"春草扯開鹿皮襖，內襯縫著七塊焦黑的木片，"當家的在長白巔引的天雷，存了整三年。"
    眾人手忙腳亂拚湊木片時，下遊傳來鐵器鑿冰聲。十二個黑袍人踏著青銅棺漂來，為首的手持鑲滿了冰晶的法杖，杖頭嵌著一枚滴血的狼牙。春草的瞳孔驟縮——那狼牙與樺樹皮地圖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鄂倫春的叛徒！"阿古拉啐了口血沫，"二十年前就是這夥人帶羅刹巫師進的老林子..."
    此時黑袍人的法杖重重頓在冰麵，他掀開兜帽，露出了布滿冰鱗的臉："小丫頭，陳青山的心頭血養出的冰魄，滋味如何？"他法杖指向狼眼，"這陣眼吸足了地脈陰氣，該換個主子了。"
    這時春草突然甩鞭抽向暗河。蛟尾鞭纏住一具浮屍拽出水麵，屍身懷裏的青銅匣應聲而開。七根鎮山釘激射而出，釘入冰壁擺出了北鬥陣。黑袍人法杖上的狼牙突然開始炸裂，淡金色的冰魄倒流回狼眼。
    "阿古拉，就是現在！"春草將雷擊木拋向半空。阿古拉硫磺箭離弦，箭簇擦過木片引燃天雷餘威。電光順著冰晶隧道直劈狼眼，三百六十根鎮山釘同時嗡鳴。
    此時黑袍人的法杖插入冰麵，冰層瞬間隆起成牆。春草踏著倒下的青銅棺躍起，蛟尾鞭卷住一根鎮山釘擲向冰牆："陳家的東西，輪不到外人使！"
    冰牆轟然坍塌時，下遊漂來一具樺皮船。船頭站著個戴鹿角帽的老者，手中的骨笛吹出了穿雲裂石的調子。黑袍人聞聲慘叫，臉上的冰鱗片片剝落："使鹿部的老鬼！你不是死在天池..."
    "薩滿的命，山神說了算。"老者笛聲驟急，這時冰河裏突然鑽出一群銀鱗細鱗魚，瘋狂撕咬黑袍人的腳踝。春草趁機甩鞭卷住了法杖，鞭梢的銅鈴撞碎了杖頭的冰晶。
    狼眼在雷火中徹底睜開，瞳孔處浮現出陳青山的身影。他正將青銅釘按入冰棺，身後冰壁刻滿了滴著血的狼牙。春草對著狼眼大喊："當家的！祖祠地窖有..."
    陳青山突然回頭，眸中金光暴漲："春草，毀掉陣眼！狼穴峰底鎮著..."
    話音被冰崩聲淹沒。老者的骨笛指向狼眼："丫頭，用鎮山釘刺瞳孔！"
    春草騰空接住阿古拉拋來的青銅釘，蛟尾鞭在冰壁借力翻身。七根釘呈北鬥狀刺入了狼眼，冰魄如淚湧出，在河麵凝成一匹通體雪白的巨狼。那狼仰天長嘯，撞碎冰層直撲黑袍人。
    "是陳家的守山狼魂！"老者的笛聲帶顫音，"大薩滿用二十年陽壽召出來的..."
    此時黑袍人的法杖斷成兩截，冰鱗剝落處露出了潰爛的皮肉。他踉蹌著跌進暗河，被銀魚群拖入了深淵。春草喘著粗氣跌坐在冰麵，懷裏的蛟尾鞭寸寸斷裂，銅鈴碎成齏粉。
    這時上遊漂來岩溫的樺皮筏，筏上堆滿了刻著雙頭鷹的青銅匣。他左臂纏著染血的孔雀翎："春草，旱道破了！當家的說..."
    狼眼此時突然徹底碎裂，冰晶中浮出那日蘇的虛影。她心口鎖鏈紋纏著柄青銅劍，劍身刻滿鄂溫克咒文："青山在狼穴峰找到陳家老祖的金身了，但需要..."
    虛影突然被風雪攪散。老者拾起法杖的殘片，枯指摩挲著狼牙凹槽："要破七星鎖龍局，需至親之人攜鎮山印入陣。陳家老祖的金身，就是陣眼。"
    春草猛地站起，碎冰從發間簌簌掉落："岩溫，你帶人押這些青銅匣回祖祠。阿古拉，跟我走狼穴峰！"
    此時老者卻橫笛攔住了去路："丫頭，你看看掌心。"
    春草攤開右手，虎口處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冰鱗。老者笛尖輕點，冰鱗浮現出北鬥紋路："陳家的守山印擇主了。這趟狼穴峰，該你去還陳家老祖的債了。"
    這時暗河對岸忽然傳來鹿鳴聲，九頭白蹄雪鹿踏冰而來。為首的公鹿馱著一個青銅匣，匣內整整齊齊碼著七根帶血的鎮山釘。春草撫過釘身的陳字刻痕，突然笑出了眼淚："阿嫂連我偷藏私房錢的事都知道..."
    岩溫此時解下腰間酒囊拋來："春草姑娘，替咱長白山出口惡氣！"
    風雪更急了。春草跨上鹿背時，懷裏的青銅匣突然發燙。七根鎮龍釘自動浮空，在暴雪中拚出幅冰原星圖——狼穴峰頂，三百具冰棺正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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