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溫背抵著冰涼的鍾乳石柱，猛泐祭祀的骨甕在懷中劇烈震顫。甕口封著的蜂蠟正在融化，黑血順著孔雀翎封印的縫隙滲出，在他藤甲上燙出焦糊的孔洞。
    "別讓血沾地！"那日蘇的銀鏈纏住岩溫腳踝，將他拽離正在擴散的血泊。陳青山揮動冰鎬劈開洞頂垂落的石筍，碎冰如雨落下凍結了蔓延的黑血。
    岩溫的短刀插進石縫才穩住身形，刀柄的孔雀紋泛起藍光："三天前運送骨甕過野人溝，藤索突然斷裂。這甕......這甕自己在往長白山地脈方向滾。"
    陳青山用冰鎬挑起一縷黑血，液體在半空凝結成雙頭鷹的形狀。那日蘇的銅鏡突然從腰間躍起，鏡麵映出甕身內部——十五世紀葡萄牙傳教士的骷髏正用指骨敲擊甕壁，空洞的眼窩裏塞著卷發黴的羊皮紙。
    "這是猛泐王族的詛咒甕。"岩溫扯開染血的纏頭布，露出額間青黑的孔雀印記，"祖先規定離地不得超過三尺，我們犯了......"
    此時骨甕突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陳青山甩出鎮山印壓住甕蓋，鑄鐵與青銅碰撞出幽藍火花。那日蘇的銀鏈在甕身織成蛛網，鏈環上的薩滿符文與黑血接觸後嘶嘶作響。
    "不是你們犯忌。"陳青山盯著鎮山印上浮現的煉金符號，"有人用煉金術修改了地脈走向，讓骨甕自己尋路至此。"
    這時岩溫的短刀突然指向洞窟深處："有東西在喚醒它！"
    陰影中突然亮起來六點猩紅，三具穿著殘破修士袍的骷髏緩步而出。它們顱骨上烙著薔薇十字，指骨間纏繞著水銀凝成的絲線。為首的骷髏下頜開合，吐出帶著葡萄牙口音的漢話："交......出......契約......"
    那日蘇的銅鏡在空中翻飛，鏡光掃過處，骷髏袍袖間竟竄出數十條水銀蛇。陳青山揮鎬斬斷兩條撲向岩溫的毒蛇，汞液濺在石壁上蝕刻出煉金矩陣。
    "護住骨甕！"那日蘇甩出七枚銅鈴，鈴聲在洞窟內織成音網。岩溫趁機割破掌心，將血抹在骨甕的孔雀封印上。黑血突然沸騰，甕蓋在劇烈震動中崩開條縫隙。
    陳青山瞥見甕內閃著金光的物件，瞳孔驟縮："是陳家的族譜！"
    為首的骷髏突然張開肋骨，胸腔裏嵌著的煉金爐噴出硫磺火焰。那日蘇的銀鏈纏住陳青山腰間將他拉開，火焰擦著冰鎬掠過，在洞壁燒出焦黑的十字印痕。
    "三百年前的債該清了。"骷髏的指骨插入自己眼眶，摳出兩枚刻著拉丁文的銀幣擲向骨甕，"以聖血之名......"
    岩溫的銀刀淩空劈開銀幣，金屬碰撞的刹那，刀身孔雀紋竟發出淒厲啼鳴。陳青山趁機將鎮山印拍向骨甕，甕身裂痕中迸射出刺目金光，一卷用油布包裹的手劄彈入半空。
    那日蘇的銅鏡精準的接住手劄，鏡麵頓時浮現出一幅泛黃的畫麵：明朝宣德年間，身著飛魚服的陳家先祖與黑袍煉金術士在雪山之巔擊掌為誓，兩人腳下躺著三百具凍僵的民夫屍體。
    "原來山髓晶是用人命換的！"陳青山揮鎬擊碎撲來的骷髏，顱骨中的煉金爐滾落在地，爐內未燃盡的硫磺粉末勾勒出契約殘紋。
    岩溫用銀刀挑起手劄油布，孔雀紋路與羊皮紙上的血印產生共鳴："這教士記錄了契約全過程。你們陳家先祖不是守護者，是幫凶！"
    洞窟此時突然地動山搖，骨甕徹底炸裂。陳青山在飛濺的青銅碎片中抓住半頁手劄，葡萄牙文與漢字並排書寫的內容令他如墜冰窟："......陳氏子孫需世代守護山髓晶，待兄弟會持三聖器重臨之日......"
    殘餘的兩具骷髏突然合並成四米高的巨骸，水銀在骨縫間流動形成肌肉狀的紋理。那日蘇的銀鏈應聲而斷，銅鏡被骸骨巨掌拍進了石壁。
    "帶手劄走！"陳青山將鎮山印拋給妻子，冰鎬尖端刺入自己的掌心。血珠順著鎬柄紋路流淌，激活了鄂倫春薩滿刻在鎬頭的破魔咒文。
    那日蘇接過鎮山印的刹那，印底的狼牙章突然發燙。她反手將銅鏡碎片按在岩溫的銀刀上，傣族巫術與薩滿法器融合出青紫色的電弧："用這個刺它心口！"
    岩溫躍上鍾乳石柱借力俯衝，帶電的銀刀刺入骸骨胸腔。陳青山的血鎬同時貫穿骷髏脊柱，鄂倫春冰霜咒順著汞液凍結了整個骸骨的框架。
    當巨型骸骨崩塌成滿地碎渣時，洞頂突然墜下一個青銅匣子。陳青山用冰鎬撬開鏽蝕的鎖扣，裏麵躺著把鑲嵌哲人石的十字弩，弩身刻著陳家族徽與聖血兄弟會的盟誓詞。
    那日蘇展開殘破的手劄，明朝宣德三年的火漆印下，陳家先祖與煉金術士的血指印並列如嘲弄："原來鎮山印本就是契約信物，我們世代守護的竟是罪惡之源。"
    岩溫用銀刀挑起骷髏頭中的煉金爐殘片，爐內灰燼浮現出長白山全貌的微縮投影。投影中七處地脈節點閃著紅光，正構成北鬥煉金陣的完整陣型。
    "七星還剩其四。"陳青山擦去冰鎬上的血漬，鎮山印在掌心燙出焦痕，"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三任鎮山人被煉金術腐蝕。"
    洞外此時傳來了群狼的嚎叫聲，那日蘇的銅鏡碎片映出雪原上移動的石像鬼輪廓。岩溫將短刀插回鞘中，猛泐孔雀紋在他手背亮起幽光："去野人溝，第二處地脈節點在祭祀坑下麵。"
    陳青山將十字弩零件裝進鹿皮囊，煉金術鍛造的金屬在月光下泛著藍暈。那日蘇突然按住他裝弩的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要親手斬斷祖輩的孽債。"陳青山用染血的繃帶纏緊冰鎬，鄂倫春咒文在血漬中蘇醒，"三百年前的契約，該用山髓晶的毀滅來終結。"
    岩溫在洞口甩出偵查用的銀蝶，金屬蝶翅割開夜霧時突然自燃。他盯著墜落的火星冷笑："恐怕兄弟會不這麽想。"
    三人鑽出洞窟的瞬間，整座山體突然傾斜。陳青山抱住那日蘇滾下了雪坡，原先站立處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溝底傳來數百具青銅棺槨碰撞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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