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哀牢殘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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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白山主峰的積雪在朝陽下泛著金紅色。陳青山踏過最後一道山脊時,懷中的銅鏡突然變得冰涼,鏡麵浮現出陌生的山勢——不是長白十六峰的巍峨,而是南方層巒疊嶂的秀美群峰。
    老薩滿的骨杖深深插入雪地。杖頭雷鳥紋青光暴漲,在雪地上灼燒出一幅地圖:長白山主脈向南延伸,與雲貴高原的某處山脈遙相呼應。地圖邊緣浮現出幾個模糊的篆字"哀牢……古……"。
    "哀牢古國。"那日蘇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不屬於他的蒼老,"漢武帝時的西南夷,他們的祭師懂馭龍之術。"
    寶音老漢從懷中掏出一塊獸皮地圖。這是光緒年間吉林將軍府珍藏的《九州龍脈全圖》,圖中長白山與哀牢山之間連著道淡紅色的虛線,旁注"漢武通西南夷時所鑿,秘道"。
    陳青山心口的三道金紋突然發燙。他解開衣襟,發現金紋已經延伸至腹部,形成個完整的山勢走向圖——長白山主峰對應心口,而臍下三寸的位置,赫然是哀牢山的標記。
    祠堂方向傳來急促的鍾聲。眾人趕回時,隻見供桌上的銅鏡已經碎裂,鏡框上纏著條青銅蛇蛻,蛻皮內側刻滿與哀牢山有關的古老符文。老薩滿抓起蛇蛻對著陽光細看,發現每片鱗甲上都刻著微縮的祭壇圖案。
    "有人在哀牢山重啟古祭。"老薩滿的骨杖點向南方,"太叔公當年分藏三魂,為的就是今日。"
    陳青山在祠堂後院發現口樟木箱。箱中整齊碼放著十二卷光緒年間的《瀛寰誌略》,其中"西南夷"章節被反複批注。太叔公用朱砂在哀牢山位置畫了一個圓圈,旁邊寫著:"銅人南去,必尋古龍脈"。
    當天夜裏,陳青山夢見自己站在哀牢山巔。三百口青銅棺圍成同心圓,中央祭壇上跪著一個穿漢朝服飾的祭師,正在用青銅刀割取山髓晶。夢境最駭人的是,那祭師轉身時露出的麵容,竟與南極冰城中穿清朝官服的身影一模一樣。
    夢醒時,枕邊多了塊青銅殘片。殘片邊緣鋒利,表麵刻著"元封二年"的字樣——正是漢武帝征服西南夷的年份。陳青山將殘片貼近銅鏡,鏡麵頓時映出哀牢山深處的景象:一座半塌的古城牆上,十二尊銅人正圍著一塊龜甲碑跪拜。
    "明日啟程南下。"老薩滿將雷擊木雕成的雷鳥佩掛在陳青山頸間,"太叔公的棋局,不止在長白。"
    臨行前夜,屯子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穿苗家服飾的老者背著竹簍,簍中裝著塊沾滿泥土的青銅碑。碑文用古篆記載著哀牢國滅族時,大祭師將"馭龍術"刻入山髓晶的秘辛。老者指著碑文末尾的圖案——那分明是山髓晶的剖麵圖,晶體內部分層封印著某種活物。
    "漢軍破城那日,三百祭師化入晶中。"老者的指甲劃過碑文,"如今有人要喚醒它們。"
    陳青山心口的金紋突然刺痛。他想起南極冰城裏的三百口青銅棺,想起太叔公妻子水晶棺中的山髓晶,一個可怕的聯想浮現在腦海:難道哀牢古國的祭師魂魄,就是煉金術士們追尋的"活傀"本源?
    南下途中,銅鏡每日寅時準時顯現哀牢山的景象。第十二天拂曉,鏡中古城牆上突然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穿清朝官服的銅傀正在龜甲碑前刻符,它手中的青銅刀與陳青山夢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是同一個靈體。"老薩滿用骨杖在地上畫出輪回符,"它從漢朝活到現在,換了無數的軀殼。"
    哀牢山麓的苗寨裏,陳青山見到一塊殘破的界碑。碑文記載此處原是漢武帝所設"哀牢縣"舊址,光緒三十四年曾有德國考察隊來此。碑陰刻著太叔公的筆跡:"銅人十二,南取古龍脈,當阻於……"後半截被人為鑿毀。
    寨子裏的老人取出珍藏的牛皮地圖。圖中標注著條隱秘的山路,終點是哀牢國最後的祭壇遺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圖上竟用朱砂畫著十二個銅人圖案,與長白山見過的完全一致。
    "三年前來過洋人。"寨老指著山腰處的岩洞,"他們從洞裏搬走了一塊會流血的石碑。"
    當夜暴雨傾盆。陳青山在岩洞深處發現了德國人遺留的勘測工具,還有半本燒焦的日記。殘頁上依稀可辨"聖血兄弟會西南分會"字樣,以及一段關於"永生祭"的記載:需要三百具特殊血脈的活傀,十二處龍脈靈氣,和一塊刻著上古符文的龜甲。
    銅鏡在雷雨中自行浮起。鏡麵映出祭壇遺址的景象:龜甲碑已經複位,碑前跪著十二具穿苗裝的幹屍,每一具幹屍手中都捧著一塊山髓晶碎片。更駭人的是,幹屍們缺失的右耳傷口處,都插著根銅釘——與鎮山釘形製相同,卻泛著詭異的黑紅色。
    "太叔公當年沒攔住它們。"那日蘇的翡翠右臂突然滲出靛藍色液體,"現在輪到我們了。"
    暴雨停歇時,陳青山在岩洞石壁上發現了太叔公最後的留言。刻痕被歲月磨得模糊,但借助銅鏡的反光,仍能辨認出那段警告:
    "哀牢祭師未死,它們化入山髓晶等待蘇醒。銅人南取古龍脈,實為嫁接靈氣。若十二處龍脈貫通,則三百祭師重生。"
    落款日期讓陳青山渾身發冷——正是太叔公失蹤前三天。
    黎明時分,眾人向祭壇遺址進發。穿過最後一道雲霧時,陳青山心口的金紋突然發出嗡鳴。遠處山脊上,十二尊銅人正抬著龜甲碑緩緩移動,碑文在朝陽下泛著血光。
    銅鏡映出駭人真相:龜甲碑上的符文根本不是文字,而是三百個蜷縮的人形。當銅人將碑石豎立在祭壇中央時,陳青山看清了碑頂的標記——那是個與長白山青銅祭壇完全相同的陣圖,隻是陣眼處鑲著塊漆黑的山髓晶。
    "是逆轉的鎮山器。"老薩滿的骨杖深深插入泥土,"有人在煉製"破山器"。"
    陳青山握緊鎮山釘。釘尖山髓晶突然射出血色光線,與龜甲碑上的黑晶遙相呼應。在光線交匯處,空氣扭曲出一個模糊的時空隧道——他看見漢朝的哀牢祭師,光緒年間的德國煉金術士,以及南極冰城裏的銅傀,正在完成某種跨越兩千年的邪惡儀式。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龜甲碑上時,陳青山做出了決定。他舉起鎮山釘,對準自己心口的三道金紋狠狠刺下——
    "既然三魂歸一才是鎮山器,那就以身為祭,永鎮龍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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