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血斑

字數:6824   加入書籤

A+A-


    鐵索橋在風中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陳青山盯著手背上遊動的紅斑,那些星狀的斑點像活物般在血管間穿梭。他試著用獵刀的刀背去壓,紅斑立刻分散成更細小的血絲,鑽進指縫消失不見了。
    "你祖父說的"周在汝血中"..."那日蘇抓了一把雪按在陳青山的手腕上,"會不會是當年周玄通留下的什麽禁製?"
    雪觸到皮膚的瞬間,紅斑突然全部聚集到虎口的位置,組成一個清晰的銅錢圖案。陳青山感到一陣眩暈,耳邊響起了金屬摩擦般的低語:"陳家的血...最後的鑰匙..."
    "別看那些花!"那日蘇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往生錢會攝魂!"
    橋上的白花不知何時全部轉向他們,花蕊裏滲出粘稠的黑汁。陳青山閉眼揮刀斬斷了幾朵,斷莖噴出的液體在雪地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過橋。"他扯下一段綁腿纏住手掌,"祖父既然留信,對麵洞裏一定有線索。"
    鐵索橋的木板多半已經腐朽,兩人隻能踩著鐵鏈前進。走到一半時,那日蘇突然指著腳下:"橋下掛著東西!"
    陳青山低頭看去,橋底用青銅鎖鏈懸著七口小棺材,每口棺蓋上都刻著鎮山印的變體。最後的那口棺材正在劇烈搖晃,裏麵傳出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響。
    "別看,別聽,別停。"陳青山拽緊那日蘇的手腕。掌心紅斑接觸到棺材的瞬間,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七個片段——每個片段裏都有個穿不同朝代服飾的人,在青銅門前被同一種黑色藤蔓貫穿胸口。
    山洞入口被藤蘿遮得嚴嚴實實。陳青山用獵刀劈開障礙時,刀身突然發出嗡鳴——洞口的岩石上布滿細密的劍痕,正是鎮山劍法裏的"封"字訣。
    "你祖父在這裏動過手。"那日蘇摸著岩石上的刻痕,"看這走向,是在阻止什麽東西出來..."
    洞內空間出乎意料的寬敞,頂部垂下無數樹根狀的鍾乳石。正中央的石台上擺著一個青銅匣子,匣子周圍散落著幾十枚銅錢,排列成八卦的形狀。更詭異的是,銅錢之間的空隙裏長滿了那種慘白的花。
    陳青山手背的紅斑突然灼痛起來。他注意到青銅匣子上有一個凹陷,形狀與紅斑完全吻合。那日蘇剛要阻攔,他已經將手掌按了上去。
    "哢嗒"一聲輕響,匣子彈開一條縫。裏麵既沒有機關也沒有秘寶,隻有一張發黃的照片:年輕的周玄通被黑色藤蔓纏繞,藤蔓另一端連著一個模糊的青銅門輪廓。照片背麵寫著:"礦妖噬主,陳氏鎮之。血脈不絕,封印不滅。"
    "礦妖..."那日蘇突然指著洞壁,"這些不是鍾乳石!"
    陳青山舉高火折子,火光映照下,那些"鍾乳石"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理——分明是放大了千百倍的金屬礦石結晶!最粗的那根晶柱內部,隱約可見一個人形的輪廓,姿勢與照片裏的周玄通一模一樣。
    "周玄通當年被礦妖反噬了。"陳青山摩挲著匣子內壁的刻痕,"祖父他們不是要封印青銅門,是要封印變成怪物的周玄通..."
    洞外突然傳來鐵索橋斷裂的巨響。兩人衝到洞口,隻見對岸站著十幾個戴紅袖標的人,為首的幹部正用青銅地質錘砸橋墩。每砸一下,陳青山手背的紅斑就亮一分。
    "他們在用銅器共鳴引動你體內的禁製!"那日蘇撕下襯衣紮緊陳青山手腕,"得切斷聯係!"
    陳青山咬牙拔出獵刀,刀尖抵住紅斑中心。就在他要刺下的瞬間,整個山洞突然震動起來!頂部的礦石結晶相互碰撞,發出編鍾般的聲響。那日蘇被震倒在地,懷裏的銅匣子摔開,露出夾層裏的半張羊皮紙。
    "是地圖!"她抖開羊皮紙,"標著七個紅點...這是長白山的礦脈走向!"
    陳青山瞥見地圖邊緣的小字:"七星鎖妖陣,陣眼在..."後麵的字跡被血跡模糊了。但七個紅點的位置,與祖父筆記裏記載的七口鎮山棺完全吻合。
    幹部已經帶人踏上斷裂的鐵索橋。陳青山迅速折好地圖,拽著那日蘇往洞穴深處跑。穿過幾條岔道後,前方出現微弱的光亮——是一個隱蔽的山體裂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外麵是野豬溝。"陳青山記得祖父的標注,"順著溝走能到老參穀。"
    裂縫外的雪地上留著新鮮的蹄印。那日蘇蹲下查看:"不是野豬的...是人的靴印,故意踩成豬蹄形狀。"
    蹄印延伸向一片紅鬆林。陳青山剛踏入林區,手背的紅斑突然全部聚集到指尖,在皮膚下組成一個箭頭形狀,指向了東北方。
    "有人在引我們..."那日蘇警惕地環顧四周,"這些鬆樹太整齊了,像是..."
    "人為種植的。"陳青山用獵刀刮開最近的紅鬆樹皮,裏麵竟然嵌著銅錢!每棵樹的樹幹中段都藏著枚銅錢,錢孔中長出細如發絲的金屬須,與樹木的維管束糾纏在一起。
    林深處傳來鋸木頭的聲響。兩人循聲摸去,看見一個穿羊皮襖的老頭正在鋸一棵紅鬆,鋸末裏閃著詭異的金屬光澤。老頭聽見動靜轉身,露出一張布滿老人斑的臉——是林場的守林人老吳頭!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小陳?"老吳頭放下鋸子,"你爺走後,有二十年沒人進過這片林子了。"
    陳青山注意到他鋸的那棵鬆樹裏嵌著一枚特殊的銅錢——比普通銅錢厚三倍,邊緣刻著鎮山印的紋路。老吳頭用煙袋鍋敲了敲樹幹:"你爺埋的"錢樹",今年該收了。"
    "錢樹?"那日蘇幫老人收拾鋸末,發現裏麵混著細小的青銅顆粒。
    老吳頭從樹心裏摳出銅錢,吹去上麵的木屑:"六二年那會兒,你爺帶著地質隊在這片種了七棵"錢樹"。說是什麽...陣法?每年我得給樹換新錢,舊的埋到指定位置。"他指了指東北方,"最後一棵在天池北坡,該你去換了。"
    陳青山接過銅錢,觸手的瞬間,手背的紅斑突然全部消退。銅錢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拚成了一個微縮的長白山地形圖,七個光點正在圖上緩緩移動——其中六個集中在野豬溝方向,最後一個卻停在天池北坡不動。
    "六個追兵..."那日蘇數著光點,"第七個是誰?"
    老吳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痰裏帶著銅綠色:"快走吧,天黑前得到天池。這幾天的月亮...不對勁。"他指了指天空,此刻才下午三點,一彎慘白的月牙卻已經掛在東邊。
    林場小屋的炕桌上擺著一個鐵盒。老吳頭從盒裏取出一把老式鑰匙:"你爺存在我這的,說是等銅錢變顏色了給你。"鑰匙柄上刻著"氣象站"三個字。
    "氣象站?"陳青山想起兩江口看到的沙盤,"是那個廢棄的..."
    老吳頭突然捂住他的嘴,指了指窗外。林間小道上,六個戴紅袖標的人正呈扇形搜索前進。為首的幹部手裏拿著一個青銅羅盤,指針直指小屋的方向。
    "快從地窖走。"老吳頭掀起炕席,"順著地道能到溪邊。"
    陳青山剛鑽進地窖,就聽見屋頂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老吳頭把鑰匙塞給他,突然笑了:"你爺說得對,有些債遲早要還..."話音未落,整個炕席被他猛地蓋嚴,接著是上門閂的聲音。
    地窖裏彌漫著鬆脂和硫磺的味道。那日蘇打亮手電,發現牆上釘著一張發黃的長白山全圖,七個紅釘標記的位置與銅錢上的光點完全重合。最奇怪的是天池北坡那個點旁,還別著一張老照片——年輕的周玄通站在青銅門前,門縫裏伸出的黑色藤蔓正纏在他的手腕上。
    "看照片的背麵!"那日蘇突然壓低聲音。
    泛黃的相紙背麵,是祖父潦草的筆跡:"玄通兄以身飼礦,吾等七人立誓鎮之。然礦妖已入其血,唯陳氏血脈可暫抑其毒。後世子孫若見此像,當速離長白,永不複返。"
    地道盡頭被溪水淹沒。兩人潛水穿過冰冷刺骨的水域,冒頭時已經在一處瀑布的後方。天光透過水幕照了進來,陳青山發現手背的紅斑又重新浮現,這次組成了一個"卍"字符。
    "是氣象站的方位標記!"那日蘇指著遠處山脊上的白色建築,"你祖父在引你過去。"
    通往氣象站的盤山路早已被山洪衝毀。兩人抓著岩縫裏的樹根攀爬,快到山頂時,那日蘇突然腳下一滑——腐殖土下麵露出來半截森森白骨!陳青山扒開土層,發現是一具穿著六十年代地質隊製服的骷髏,胸骨被某種利器貫穿,傷口周圍呈現出金屬的結晶。
    "第七個守棺人..."陳青山從骷髏腰間摸出一個皮麵筆記本。本子已經被地下水浸透了,但最後一頁還能辨認:"...周隊長變異加速...陳哥決定用鎮山印...我等六人各守一棺...唯留..."
    氣象站的鐵門鏽得幾乎與山岩融為一體。陳青山用老鑰匙捅了半天,鎖眼裏突然滴出來幾滴黑水,接著傳來機括轉動的聲響。門開時帶起的風裏,夾雜著陳年的鬆香味道。
    "有人定期來維護。"那日蘇摸著窗台上的灰塵,"最近一次應該在半個月前。"
    氣象站內部像一個時間膠囊。牆上的日曆停在1962年8月15日,桌上的搪瓷缸裏還有半杯發黴的茶水。最奇怪的是中央的沙盤——與林場倉庫裏那個一模一樣,隻是七個紅點換成了七枚銅錢,每枚錢孔中都長著一株銅草。
    陳青山的手突然不受控製地伸向沙盤。紅斑脫離皮膚,化作七滴血珠落在銅錢上。沙盤裏的銅草瘋狂生長,很快編織成一個立體的地圖:六個光點正在野豬溝附近徘徊,第七個光點卻在他們腳下閃爍!
    "氣象站就是第七棺?"那日蘇剛要去掀地板,整棟建築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沙盤崩裂,銅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金屬化,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叢青銅荊棘。
    地下室入口藏在值班室的床下。陳青山掀開床板時,一股帶著硫磺味的冷風撲麵而來。台階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與兩江口的活碑材質相同。
    "等等。"那日蘇從氣象站牆上摘下一個老式的溫度計,擰開底部倒出來幾粒紅色的晶體,"是辰砂,能辟邪。"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地下室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住呼吸——七口青銅棺材呈北鬥狀排列,每一口棺材都連著鎖鏈,鎖鏈另一端拴在中央的青銅柱上。而柱子上綁著的,赫然是一具半金屬化的幹屍!幹屍胸口有一個碗口大的洞,洞裏長出的黑色藤蔓已經覆蓋了大半個地下室。
    "周玄通..."陳青山握緊獵刀。幹屍突然抬頭,黑洞洞的眼窩裏閃過紅光。它張了張嘴,發出的卻是祖父的聲音:"青山...走..."
    鎖鏈嘩啦作響。幹屍身上的金屬部分開始剝落,露出下麵尚未腐爛的皮膚——右臂上清清楚楚紋著鎮山印!那日蘇突然拽住陳青山:"不對!這是你祖父!"
    陳青山如遭雷擊。他湊近看幹屍的左耳——那裏該有顆紅痣,是陳家男人的遺傳標記。可幹屍耳垂光潔,反倒是金屬化的部分隱約可見北鬥七星的疤痕...
    "周玄通冒充了我祖父?"陳青山腦中閃過所有線索,"那當年活下來的到底是..."
    幹屍突然暴起,黑色藤蔓箭般射來!陳青山揮刀斬斷藤蔓,斷口噴出的黑血濺在銅棺上,立刻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那日蘇趁機將辰砂撒向青銅柱,珠子碰到金屬立刻爆出一團團的綠火。
    "用血!"她指著柱底刻的符咒,"鎮山血能激活封印!"
    陳青山割破手掌按在符咒上。鮮血滲入青銅的瞬間,整個地下室響起編鍾般的共鳴。七口銅棺同時開啟,裏麵飛出來七道虛影——正是當年七個守棺人的殘魂!他們結成手印,將幹屍重新壓回青銅柱。
    黑藤退散的最後一刻,幹屍的喉嚨裏擠出句話:"...青銅門...不止一道..."
    地麵突然傳來腳步聲。那日蘇扒著透氣孔望去,六個戴紅袖標的人已經包圍了氣象站。為首的幹部正用青銅地質錘敲擊外牆,每敲一下,地下室銅棺就震動一分。
    "他們在找這個。"陳青山從幹屍腰間解下一個銅匣。匣子裏是一把青銅鑰匙,柄上刻著"第二門"三個字。
    地下室的角落有一條排水通道。兩人鑽進去時,銅棺的震動已經讓整個建築開始坍塌。當他們在山腰處爬出通道,身後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崩塌聲——氣象站所在的山頭整個陷了下去,激起了漫天的煙塵。
    "六個都埋裏麵了?"那日蘇數著飛揚的塵土。
    陳青山搖頭,舉起青銅鑰匙。鑰匙柄上的刻痕不知何時變成了數字"5"——追兵隻剩五個了。
    夕陽將天池染成血紅色。北坡的溫泉眼冒著嫋嫋白煙,水麵漂浮著許多蜂窩狀的金屬碎片。陳青山剛蹲下洗手,那些碎片突然全部立起,組成個箭頭指向最大的溫泉眼。
    "水下好像有東西..."那日蘇撩開水麵白霧。溫泉眼底部沉著扇青銅門,門上七個鎖孔排列成北鬥狀。最中間的鎖孔形狀,與陳青山手裏的鑰匙完全吻合。
    喜歡長白山老林子裏的故事請大家收藏:()長白山老林子裏的故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