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神津島的古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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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津島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像浮在海麵上的一塊青玉。陳青山站在救生艇的船頭,青銅齒輪在掌心微微發燙。引力尺橫放在膝頭,尺麵的圖案與天空中逐漸顯現的北鬥七星遙相呼應。
"看岸邊。"那日蘇指向島嶼北側。怪石嶙峋的灘塗上,十幾個穿蓑衣的漁人正抬著祭品走向火山方向。他們身後拖著一張青銅網,網中似乎兜著某種活物,在晨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雪貂這時突然竄上桅杆,衝著漁船方向齜牙。陳青山舉起楊守誠留下的望遠鏡——那些"漁人"的動作過於整齊,蓑衣下偶爾露出機械關節的反光。
"海東青的傀儡。"那日蘇檢查魚槍剩餘彈藥,"裝成當地漁民,肯定有古怪。"
救生艇靠岸時,潮水剛好衝上來半塊木牌。陳青山抹去上麵的海藻,露出"三浦製陶所"的日文字樣。牌角釘著一個小青銅鷹徽,已經被海水腐蝕得模糊不清。
"先找製陶所。"他踩碎鷹徽,"金田說島上有人能幫我們。"
避開傀儡漁夫的路線,三人沿著山坳向島內行進。雪貂在前引路,時不時停下嗅聞空氣中的硫磺味。隨著海拔升高,植被逐漸被灰白色的火山岩取代。奇怪的是,某些岩石表麵布滿人工開鑿的孔洞,形狀與長白山上的蜂窩紋一模一樣。
"人工礦脈。"陳青山用劍鞘敲擊岩壁,回聲顯示後麵是空心的,"他們在複製長白山的結構。"
轉過一道峭壁,眼前豁然開朗——山腰平地上坐落著十幾間傳統茅屋,中央最大的那棟掛著"三浦製陶"的褪色招牌。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房屋的煙囪都冒著詭異的綠煙,將整個村落籠罩在青紗般的霧中。
"小心。"那日蘇掰開硫磺彈的保險栓,"這煙有問題。"
村口的老柳樹下,坐著一個穿藍布衣的老嫗。她手裏搓著某種赤紅色的黏土,嘴裏哼著古老的歌謠。見陌生人靠近,老人頭也不抬:"外鄉人別進來,陶窯的煙沾身就爛骨頭。"
陳青山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腕上布滿潰瘍,傷口邊緣泛著青銅色:"婆婆,我們找三浦先生。"
老嫗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說:"鎮山人的味道..."她哆哆嗦嗦指向村尾最大的陶窯,"快去吧,太陽到中天時,祭品就該下鍋了。"
陶窯前的場景令人窒息。二十幾個被捆住的村民跪在青銅網中,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著銅環。三個穿神官服飾的傀儡正在布置祭壇,壇中央是一口兩米寬的陶甕,甕身刻滿鎮山印的變體。
"活人祭!"那日蘇的魚槍瞄準了最近的神官傀儡。
陳青山按住她:"先找三浦。"
陶窯側門虛掩著。推門進去,熱浪夾著硫磺味撲麵而來。偌大的工作間裏,隻有一個駝背老人正在拉坯。他頭也不抬:"關門,綠煙進來會死人的。"
"金田正雄讓我們來的。"陳青山亮出青銅齒輪。
老人的手突然僵住。當他轉身時,陳青山才看清他的右眼是顆赤紅礦石做的義眼:"金田...死了?"
那日蘇點頭:"臨死前讓我們找您破解引力尺的秘密。"
三浦顫抖著接過齒輪,將它按進工作台的凹槽。整麵牆突然翻轉,露出後麵精密的地形沙盤——神津島的全貌,連海底結構都清晰可見。火山口位置標注著七個紅點,排列方式與陳青山胸口的朱砂痣完全一致。
"六十二年了..."三浦的義眼在昏暗室內泛著紅光,"昭和時代最後的天門守護者,就剩我一個。"他指向火山口的微型湖泊,"藤原家的秘密就在湖底。"
窗外突然傳來刺耳的銅鈴聲。三浦臉色大變,迅速熄滅窯火:"祭典提前了!"他從陶土中挖出個匣子,"帶上這個快走,去火山口找巫女阿澄。"
匣子裏是把陶笛,笛身七孔的位置鑲著不同顏色的礦石。雪貂突然變得異常興奮,前爪不停扒拉笛子。
"當年楊守誠留下的。"三浦塞給他們兩套蓑衣,"吹響它,礦妖會暫時沉睡。"
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三浦推開通往山後的暗門:"記住,天門開時,真正的危險不是門裏的東西,而是..."話未說完,前門就被巨力撞開。三個神官傀儡邁著機械步伐踏入,青銅麵具下的眼睛閃著綠光。
"走!"老人猛地關上暗門,隨即傳來陶器碎裂的聲響和電流的滋滋聲。
暗道通向半山腰的硫磺泉。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村落——祭壇上的陶甕已經燒得通紅,傀儡神官正將第一個村民推向甕口。千鈞一發之際,那日蘇的魚槍破空而至,將神官的頭顱釘在祭幡上!
"救不了所有人。"陳青山攔住要衝下去的那日蘇,"先找阿澄。"
火山口的湖泊比想象的更詭異。湖水清澈見底,卻看不到任何生物。湖岸七塊玄武岩上坐著穿白衣的巫女,每人麵前都擺著一盞青銅燈。正中央的老巫女抬頭時,陳青山渾身一震——她的麵容與長白山的郎婆婆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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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澄婆婆?"那日蘇試探著問。
老巫女的目光落在陳青山胸口:"鎖心人終於來了。"她說的竟是帶著膠東口音的中文,"我姐姐還好嗎?"
"郎婆婆的妹妹?"陳青山恍然大悟。難怪三浦一聽他們描述就確認了身份。
阿澄示意其他巫女繼續誦經,自己帶他們來到湖邊:"湖底沉著我姐夫造的鎮物。"她指向平靜的湖麵,"六十二年前,楊守誠和我姐夫用七噸赤鐵礦打造了"心鎖",就是為了防備今天。"
陳青山掏出陶笛:"三浦說這個能..."
老巫女突然捂住他的嘴。湖麵泛起漣漪,水下隱約可見巨大的陰影在遊動。那不是魚,而是某種金屬構造物,形狀像極了放大的青銅鑰匙!
"他們來了。"阿澄吹滅最近的青銅燈,"海東青的"潛蛟",半機械半生物的怪物。"
山腳下傳來爆炸聲。村落方向升起滾滾濃煙,其間夾雜著青銅色的閃光。七個巫女立刻圍成圓圈,誦經聲陡然提高。湖心的水麵開始旋轉,漸漸形成一個漩渦。
"沒時間了。"阿澄拽下頸間的玉墜塞給陳青山,"拿著這個才能靠近心鎖。"玉墜上刻著那個符號,材質與引力尺相同。
雪貂突然竄向湖邊某塊岩石。跟過去才發現,岩縫裏藏著條向下的階梯,台階上長滿青銅色的苔蘚。陳青山剛踏上去,整座火山就劇烈震動起來!
"他們啟動了海底門!"阿澄臉色慘白,"快下去,心鎖就在——"
山崩地裂的巨響吞沒了後半句話。湖麵突然隆起,露出下麵巨大的青銅機構。七根鎖鏈從不同方向繃直,似乎正竭力束縛著某種想要破水而出的東西。
陳青山和那日蘇沿著階梯狂奔而下。階梯盡頭是一個天然溶洞,中央矗立著兩人高的青銅柱,柱身纏繞著七條鎖鏈,每條鎖鏈都連接著個跪姿銅人——正是當年楊守誠團隊的樣貌!
"七曜鎖..."陳青山觸摸最近的銅人,指尖傳來刺痛。銅人突然抬頭,空洞的眼窩裏亮起紅光:"口令?"
"山外山。"陳青山脫口而出。這是祖父筆記最後一頁的謎語。
銅人們同時活動起來,鎖鏈嘩啦作響。青銅柱從中裂開,露出裏麵赤紅色的金屬芯——正是三浦陶窯裏用的那種特殊黏土燒製而成的"心鎖"!
那日蘇突然按住胸口:"我的傷疤..."原本淡化的鎮山印位置開始發燙,皮膚下浮現出青銅脈絡。與此同時,洞頂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聲,某種龐然大物正在突破岩層!
"他們找到我們了!"陳青山將陶笛湊到唇邊。七個音符依次響起,每響一聲,心鎖就亮起一圈符文。當第七個音符回蕩在洞穴時,整個青銅柱開始旋轉,七條鎖鏈自動解開。
洞頂轟然塌陷!一條機械蛟龍破岩而入,頭部是精密的鑽探裝置,身體卻布滿生物組織的黏液。它的獨眼鎖定了心鎖,喉部發出電子合成的漢語:"檢測到鎮山血脈...執行清除..."
陳青山抓起阿澄給的玉墜按在心鎖上。赤紅金屬瞬間氣化,凝聚成七根細如發絲的金線,刺入他胸口的朱砂痣。劇痛中,他看到銅人們集體轉向蛟龍,眼中紅光連成電網!
"走!"那日蘇拽著他撲向側麵的水道。蛟龍被銅人暫時纏住,鑽頭瘋狂旋轉著將三個銅人絞成碎片。兩人跳入冰冷的地下河時,最後看到的是剩下四個銅人引爆了體內的炸藥...
地下河將兩人衝進一處海底洞穴。透過洞壁的裂隙,能看到外麵遊弋的青銅色影子——不止一條"潛蛟"!陳青山胸口的七顆朱砂痣已經連成北鬥形狀,正將某種能量源源不斷輸入體內。
"心鎖和你融合了。"那日蘇檢查著他的脈搏,"現在感覺如何?"
陳青山看向自己的倒影——水中的他雙眼偶爾會閃過赤紅光芒:"知道天門真正的秘密了..."他指向洞穴深處,"那裏有扇門,是當年楊守誠留下的後手。"
洞穴盡頭豎著扇青銅門,隻有正常門板大小。門環是兩隻相互撕咬的獸首,與長白山的七棺陣如出一轍。陳青山將引力尺按在門縫處,尺上的星辰圖案開始流動,組成新的星圖。
"不是鏡子..."那日蘇恍然大悟,"是星像圖!天門是根據星象定位的通道!"
門開時沒有炫目的光芒,隻有一股帶著鐵鏽味的冷風。通道的另一頭是一間簡陋的石室,牆上掛滿了泛黃的照片——全是楊守誠與不同人的合影。最中央的那張,年輕的楊守誠與穿和服的藤原玄齋站在青銅門前,門縫裏伸出的黑霧凝成"陳"字。
"這是..."陳青山觸摸照片,背麵寫著日期:昭和17年3月。
石室角落的保險箱上,指紋鎖的圖案是鎮山印。陳青山將手掌按上去,箱門應聲而開。裏麵靜靜躺著一本日記和七枚玉牌,每枚牌上都刻著人臉——正是長白山七棺裏的守棺人!
日記最後一頁寫著:"青山,若你讀到這些,說明鏡像計劃已經啟動。記住,天門不是通道,而是投影儀。礦妖能複製一切,唯獨複製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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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整座島嶼突然劇烈震動!石室頂部裂開一道縫隙,海水裹著青銅碎片傾瀉而下。陳青山抓起日記和玉牌,與那日蘇衝向出口。雪貂不知從哪竄出來,嘴裏叼著半塊青銅鏡——正是他們在東京找到的那塊的另外半邊!
兩人一貂浮上海麵時,神津島的火山正噴發出詭異的綠焰。天空中,七架直升機排成北鬥陣型,向火山口傾瀉某種液體。每一滴液體碰到岩漿都會引發小型爆炸,炸開的煙霧裏全是青銅色的孢子。
"他們在催化礦妖!"那日蘇指向海岸線。十幾條"潛蛟"正破水而出,向島上爬行。它們的機械關節間伸出無數青銅藤蔓,所過之處草木盡皆金屬化。
陳青山將兩半青銅鏡拚在一起。鏡麵立刻浮現出整個伊豆諸島的立體地圖,七個光點正在不同島嶼間快速移動,最終匯聚到某個位置——不是神津島,而是七十海裏外的青島!
"我們上當了。"他猛地合上鏡子,"真正的天門在青島!"
雪貂突然咬住他的衣袖,拚命拽向相反方向。不遠處,艘老式漁船正破浪而來。船頭站著個穿蓑衣的身影,舉起油燈畫著規律的圓圈——是阿澄婆婆的聯絡信號!
漁船靠近時,陳青山才注意到甲板上堆滿了赤鐵礦。阿澄的右臂不見了,傷口處纏著浸血的布條:"上船!三浦用命換來的情報——海東青總部今早轉移到了青島!"
引擎轟鳴中,陳青山翻開楊守誠的日記。最後幾頁被海水浸濕大半,但能辨認出關鍵信息:"...藤原發現天門真相後瘋了...真正的通道不在物質世界...七情為引,六欲為火..."
那日蘇包紮著阿澄的斷臂:"婆婆,您姐姐知道青島的事嗎?"
老巫女望向大陸方向:"六十年前,我們姐妹一個守長白,一個守東海,就是為了防備今天。"她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這是三浦最後燒製的陶偶,能暫時屏蔽礦妖的探測。"
紙包裏是七個拇指大的陶俑,每個都塑成陳青山熟悉的人:郎婆婆、韓把頭、楊守誠、金田正雄...甚至包括已經變成青銅像的參幫子弟。
"心鎖既成,七魄歸位。"阿澄的聲音混在海風裏,"現在,你才是真正的鎮山人..."
漁船後方,神津島的火山噴發達到頂峰。噴出的不是岩漿,而是無數青銅色的絮狀物,在半空聚合成巨大的藤原玄齋的臉。那張臉轉向漁船方向,金屬嘴唇開合,聲音隔著海麵傳來:
"陳君...我們青島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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