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鎮玉站在冰洞中央，低頭看著自己的右臂——青銅的質地正在褪去，血肉如藤蔓般順著金屬紋路攀爬。
    老趙踉蹌著跑過來，卻在距離三米處猛地刹住腳步。
    "你"老趙的喉結滾動，"到底是人還是鬼？"
    陳鎮玉抬起眼皮。他的瞳孔還是銀灰色，但已經恢複了人類的圓潤"林夏呢？"
    冰洞深處傳來細微的水聲。陳鎮玉突然跪下來，把整條右臂插進刺骨的湖水。青銅與血肉交織的手臂在水中發出幽光，照亮了下方緩緩下沉的人影——林夏像片落葉般懸浮在幽暗的水中，銀色紋路已經覆蓋了她大半張臉。
    "抓住我！"
    老趙撲到冰洞邊緣，和陳鎮玉一起拽住林夏的衣領。她的身體輕得不可思議，仿佛骨骼已經變成了空心金屬。最駭人的是心口處——那裏的皮膚完全透明，能看到裏麵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一塊刻著"山"字的青銅片！
    陳鎮玉的手在發抖。他扯開自己胸口的傷疤，露出那顆半金屬半血肉的心髒"以心換心你這傻姑娘"
    老趙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陳鎮玉轉頭看去，發現杜鋒不知何時爬到了他們身後，腐爛的左手正死死掐著老趙的脖子！
    "終於完整了"杜鋒的獨眼裏湧出銀漿，"容器鑰匙"
    陳鎮玉的青銅右手突然暴長，五指如刀刺入杜鋒的胸口。這個749局的實權人物竟然笑了，露出滿口青銅化的牙齒"殺了我門就永遠"
    他的身體迅速崩解，化作一灘銀色黏液滲入冰層。老趙癱在地上大口喘氣"他他到底是"
    "門奴。"陳鎮玉抱起林夏，"被青銅門同化的活傀。"
    冰麵開始震顫。七個"陳鎮玉"的克隆體同時睜開眼睛，瞳孔裏跳動著銀光。他們胸口的青銅釘自動退出，傷口中伸出細長的銀色觸須，像嗅探的蛇般指向陳鎮玉。
    "帶她走。"陳鎮玉把林夏推向老趙，"去雷擊木下麵，挖出我爹埋的那壇酒。"
    "那你"
    他的青銅右手已經完全恢複了血肉，陳鎮玉活動著新生的手指"我得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老趙背著林夏在雪林中狂奔。她的體溫低得嚇人，呼吸時帶著金屬摩擦音。
    雷擊木下的凍土不知何時已經鬆動。老趙用匕首刨了沒幾下就碰到了一個硬物——不是預料中的酒壇，而是一口巴掌大的青銅棺材！
    棺材裏墊著一塊褪色的紅布，上麵擺著三樣東西一枚生鏽的鑰匙、半塊發黴的月餅、還有一張疊成方塊的紙條。
    紙條上是陳青山潦草的字跡
    "鎮玉我兒，若你見到此物，說明山魄已醒。鑰匙開小雪墳前的石碑，月餅喂山腳下的白狐狸，至於這張紙"
    後半截被血跡模糊了。老趙正想細看，背上的林夏突然抽搐起來。她心口的青銅片發出刺眼的紅光，皮膚下的銀色紋路開始向脖頸蔓延。
    青銅棺材裏的鑰匙突然跳了一下，發出清脆的"叮"聲。
    天池邊的戰鬥呈一邊倒態勢。
    陳鎮玉折斷第四個克隆體的脖子時，自己的左腿也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不是紅色，而是泛著銀光的青灰色。剩下的三個克隆體圍著他遊走，動作越來越協調，仿佛共享著同一個意識。
    "藤原"陳鎮玉吐出口血沫，"你就這點本事嗎？"
    克隆體們突然同時咧嘴笑了，笑容弧度一模一樣"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造七個"
    冰層下傳來一聲悶響。陳鎮玉低頭看去，隻見無數銀絲正從杜鋒融化處向四周輻射，在天池冰麵上織成一張巨大的網。而網的中心，正是那個尚未凍結的冰洞！
    "七具容器"克隆體的聲音開始重疊，"七星引魂"
    陳鎮玉突然明白了。他看向自己的手臂——新生的血肉深處，隱約有銀光流動。藤原根本不在乎克隆體能否殺死他，這些贗品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山魄的力量滲透進他的身體！
    最年長的那個克隆體突然撲來。陳鎮玉本能地揮拳，卻在接觸對方胸口的瞬間被牢牢吸住。另外兩個克隆體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腿，三具身體像融化的蠟般開始與他融合！
    "門需要活著的鑰匙"克隆體的臉已經半融化，"你逃不掉"
    陳鎮玉的視野開始模糊。他看見冰麵上的銀網越來越亮，而自己正站在網眼中心，像一隻待宰的魚。
    就在這時，雪林方向傳來清脆的鈴鐺聲。
    一頭白毛狐狸踏雪而來，嘴裏叼著那口青銅小棺材。它身後跟著步履蹣跚的老趙，懷裏抱著麵色慘白的林夏。
    克隆體們突然集體僵直。陳鎮玉趁機掙脫，發現他們的眼睛都死死盯著棺材裏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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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在這兒"克隆體們的聲音充滿渴望。
    白狐狸靈巧地躍到陳鎮玉腳邊，放下棺材後蹭了蹭他的腿。陳鎮玉彎腰拾起鑰匙的瞬間，記憶如潮水湧來——
    三歲那年，父親帶他下山看大娘。墳前無碑，隻有一塊刻著古怪符號的石頭。小陳鎮玉曾問為什麽大娘沒有名字，陳青山抽了一宿的旱煙，第二天就進山再沒回來。
    "老趙！"陳鎮玉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幫我按住林夏！"
    他毫不猶豫地將鑰匙刺入林夏心口的青銅片。金屬相擊發出清越的嗡鳴，青銅片應聲而裂，露出下麵萎縮成核桃大小的人類心髒。
    更驚人的是，三個克隆體同時發出慘叫，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拉扯般扭曲變形。他們胸口的銀光不受控製地流向冰洞，被那張銀網盡數吸收。
    "不"克隆體們絕望地伸出手，"鑰匙"
    白狐狸突然躍起，叼走陳鎮玉手中的鑰匙奔向雪林。克隆體們像提線木偶般被拽著追去，很快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冰麵上的銀網漸漸暗淡。陳鎮玉抱著林夏跪在冰洞邊緣，看著她心口那顆小心髒開始微弱但堅定地跳動。
    "傻姑娘。"他輕撫她臉上的銀紋，"誰讓你替我當碎片的"
    林夏的睫毛顫了顫，異色瞳孔慢慢聚焦。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隻是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陳鎮玉突然紅了眼眶。他低頭抵住林夏的額頭，聲音沙啞"我知道我也"
    老趙識趣地背過身去，假裝對雪地上的狐狸腳印產生了濃厚興趣。天邊的雲層裂開一道縫，朝陽的光芒如金紗般披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遠處，長白山主峰傳來悠長的、像是號角又像是歎息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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