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昆侖山口，寒風卷著冰碴子抽打在臉上。林夏裹緊借來的羊皮襖，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了一層薄霜。走在最前麵的周慕雲突然停下腳步，戰術手電的光束照出雪地上淩亂的腳印。
    "有人比我們先到。"他蹲下身，手指丈量著足跡，"至少二十人，負重不輕。"
    陳鎮玉的金屬右手拂過腳印邊緣，銀灰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南宮家的登山靴，唐門的毒砂袋痕跡"他忽然皺眉，"還有749局的製式裝備。"
    白狐狸從陳鎮玉懷裏探出頭，鼻尖輕顫。它突然掙紮著跳下地，朝左側的冰裂隙跑去。三人跟上狐狸，在蜿蜒的冰縫深處發現了一具屍體——穿著橙色防寒服，胸口被利器貫穿，傷口邊緣泛著青銅色。
    "是王教授！"周慕雲翻過屍體，露出那張蒼老的臉，"749局的首席考古專家，兩個月前在羅布泊失蹤"
    林夏注意到死者緊握的右手裏露出紙張一角。她掰開僵硬的手指，取出一張泛黃的草圖，上麵畫著複雜的青銅門紋樣，角落裏用紅筆標注著"西王母陵寢入口"。
    "不對勁。"陳鎮玉突然拽著兩人後退，"屍體沒有腐爛。"
    確實，在零下二十度的環境中，王教授的麵容栩栩如生，甚至嘴唇還保持著淡淡的血色。更詭異的是，當手電光掃過他的眼睛時，那對渾濁的瞳孔突然轉動了一下！
    "閃開！"
    周慕雲的警告晚了一步。屍體的胸腔突然炸開，數十條銀色絲線如毒蛇般竄出，直奔三人麵門。陳鎮玉的金屬右臂瞬間展開成盾牌，絲線撞在上麵迸濺出刺目的火花。
    "門奴的探子！"林夏的匕首劃過銀絲，被切斷的絲線在地上扭動如活物。
    白狐狸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結印。一道金光從它眉心射出，將剩餘的銀絲燒成灰燼。做完這一切，狐狸踉蹌幾步，癱倒在雪地上。
    "南宮前輩！"周慕雲急忙抱起它。
    狐狸的琥珀色眼睛黯淡無光"快走它們在守株待兔"說完便昏死過去。
    三人繼續前行，地勢越來越陡。當第一縷陽光照在昆侖主峰上時，他們終於看到了那個冰封的洞口——六具穿著各色服飾的屍體呈放射狀倒在洞口，全部保持著向前爬行的姿勢，指尖深深摳進冰層。
    "蜀中唐門的人。"陳鎮玉檢查了最近那具屍體腰間的毒囊，"連唐天罡都"
    林夏突然按住心口的門形印記。那裏傳來灼燒般的疼痛，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冰洞深處，一個白衣女子被鎖鏈懸在半空，銀色的血液順著腳踝滴落，在冰麵上蝕刻出複雜的符文。
    "那日蘇"她喃喃道。
    陳鎮玉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快步走向洞口，卻在最後一刻被周慕雲拉住"等等！你看冰層下麵！"
    透明的冰麵下，密密麻麻的銀絲如蛛網般交織，每根絲線上都串著指甲蓋大小的青銅碎片。陽光照射下，整個冰洞內部閃爍著詭異的金屬光澤，宛如某種巨型生物的巢穴。
    "是陷阱。"周慕雲掏出個金屬探測器，指針瘋狂旋轉，"整個山體都充滿了門奴的"種子"。"
    陳鎮玉卻笑了。他解開背包，取出父親留下的那顆心髒——此刻它正有力地跳動著，表麵浮現出與冰麵符文完全一致的紋路。
    "爹早就料到了。"他將心髒按在冰麵上，"以心破局。"
    心髒接觸冰麵的瞬間，整座山峰開始震顫。冰層下的銀絲如遭雷擊，紛紛蜷縮退散。洞口處的屍體突然同時抬頭，眼眶中燃起銀焰，齊聲喝道"擅闖者死！"
    林夏的匕首已經刺入最近那具屍體的咽喉，但對方毫無反應。枯瘦的手指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驚人。千鈞一發之際，她心口的門形印記突然發燙，金光如利箭般穿透屍體的頭顱。
    "他們怕這個印記！"她大喊。
    陳鎮玉的金屬右臂貫穿兩具屍體，銀灰色的血液噴濺在冰麵上，蝕刻出鎮山符咒。周慕雲則掏出手槍，精準地射擊屍體心口的青銅碎片。
    當最後一具屍體倒下時，冰洞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脆響。三人衝進去，看到了被懸在半空的那日蘇——她的白衣已經被血染紅，腰間鈴鐺殘缺不全，但眼睛依然清亮如星。
    "鎮玉"她的聲音輕得像風，"你不該來"
    陳鎮玉剛要上前，地麵突然塌陷。無數銀絲從冰層下暴起，織成一張巨網罩向三人。與此同時，洞口處出現七個穿橙色防寒服的身影——正是長白山天池底的那些鏡傀！
    "小心！"周慕雲推開林夏，自己卻被銀絲纏住雙腿。絲線如活物般攀附而上，轉眼間就覆蓋了他半身。
    林夏的匕首砍在銀絲上火星四濺，卻收效甚微。陳鎮玉的金屬右臂暴漲，試圖斬斷纏住那日蘇的鎖鏈，卻被突然襲來的鏡傀攔住去路。
    "沒用的"那日蘇苦笑，"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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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目光落在林夏心口的印記上。仿佛受到指引，林夏突然明白了什麽。她扯開衣領，露出那個門形印記，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入自己的心口！
    "林夏！"陳鎮玉的嘶吼震落洞頂冰錐。
    鮮血噴湧而出，卻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一把鑰匙的形狀。鑰匙自動飛向那日蘇，插入她心口的鎖孔。鎖鏈應聲而斷，西王母的虛影再次浮現，這次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以血為引，以心為鑰。"她的聲音回蕩在冰洞中，"守門人一脈，今日重歸！"
    那日蘇飄然落地，腰間殘存的鈴鐺無風自動。銀絲網如遭雷擊，瞬間化為齏粉。鏡傀們發出刺耳尖叫，身體像蠟一般融化。
    周慕雲從銀絲殘骸中爬出，震驚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些侵入他體內的銀絲全部變成了灰白色，輕輕一碰就碎了。
    "這是"
    "西王母的血咒。"那日蘇虛弱地靠在陳鎮玉肩上，"能暫時淨化門奴的汙染。"
    洞外突然傳來引擎聲。通過冰壁反射，林夏看到十幾輛越野車將山口圍得水泄不通。南宮家的黃金瞳少女站在車頂，手中的青銅羅盤直指冰洞；唐門殘餘弟子正在撒播毒砂；更遠處，749局的直升機像禿鷲般盤旋。
    "麻煩了。"周慕雲苦笑著掏出對講機，"我的人至少還要兩小時才能趕到。"
    那日蘇卻笑了。她取下腰間最後一個完好的鈴鐺，輕輕搖動。鈴聲並不清脆，反而沉悶如雷，整座昆侖山都隨之震顫。
    冰洞深處，一道暗門緩緩開啟。門後是陡峭向下的階梯，兩側牆壁上鑲嵌著無數青銅鏡，每麵鏡子裏都映出不同的景象——長白山天池、故宮地宮、渤海國遺址
    "歸墟之路。"那日蘇指向階梯，"走下去，就能找到真正的青銅門。"
    陳鎮玉抱起昏迷的白狐狸，林夏攙扶著周慕雲。當他們踏進暗門的瞬間，外麵的喧囂突然遠去，仿佛隔了一個世界。
    階梯似乎沒有盡頭。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一點銀光。隨著距離縮短，銀光漸漸顯露出輪廓——那是一扇頂天立地的青銅巨門，門上纏繞著九條鎖鏈，鏈子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心髒，有的還在微弱跳動。
    "這就是"周慕雲的聲音發抖。
    "萬門之門。"那日蘇撫摸著門上的紋路，"所有青銅門的源頭。"
    林夏心口的印記突然灼燒般疼痛。她踉蹌著上前，發現門縫處卡著半截斷劍——劍柄上刻著"陳青山"三個小字。
    "爹來過這裏。"陳鎮玉拾起斷劍，"他試圖封門"
    那日蘇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銀色的血沫濺在門上"不止他所有鎮山人最終都會來到這裏"
    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化，腰間鈴鐺一個接一個碎裂。西王母的虛影再次出現，這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幾乎實體化。
    "時間到了。"她伸手按在那日蘇心口，"該履行誓言了。"
    陳鎮玉想衝上去，卻被無形的力量攔住。他眼睜睜看著母親的身體化為無數光點，被吸入青銅門中。西王母轉向三人，目光最終落在林夏身上
    "你心口的印記是鑰匙，也是詛咒。要徹底封印此門，需要"
    她的話沒能說完。整條階梯突然劇烈震動，青銅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門縫中滲出銀霧，霧中伸出無數透明觸手，抓向最近的林夏。
    陳鎮玉的金屬右臂暴漲，斬斷數根觸手。周慕雲開槍射擊，子彈卻直接穿過霧氣，打在青銅門上迸出火星。
    "沒用的！"西慕雲大喊，"這些不是實體！"
    林夏突然平靜下來。她看著心口發光的印記，又看看門上的鎖孔，突然明白了什麽。
    "陳鎮玉。"她轉身微笑，"記得在長白山下，你說過要帶我回家？"
    沒等對方回答，她已經衝向青銅門。在觸手即將抓住她的瞬間，心口的印記脫離皮膚，化作金光沒入鎖孔。門縫中傳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整座昆侖山都為之震顫。
    當光芒散去時，青銅門已經閉合，隻留下門上新增的一道刻痕——那是個簡單的"林"字，旁邊刻著半顆心。
    陳鎮玉跪在門前，金屬右手深深插入地麵。周慕雲想說些什麽，卻被突然出現的白狐狸攔住。
    "還沒結束。"狐狸的眼中流下血淚，"鎮山人的宿命才剛剛開始"
    遠處的階梯上，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各大家族的人馬，終於找到了這條路。而青銅門上，那個"林"字正微微發亮，像黑夜中的一盞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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