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灰仙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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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繩崩斷的刹那,林墨反手將銀針紮進石縫。腐臭的井水濺在臉上,帶著屍蠟的滑膩感。阿沅攀在他背上喘息,斷裂的左臂傷口鑽出肉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糾纏成鼠尾形狀。
"下麵有九丈深的積水。"阿沅咬破指尖在井壁塗抹,血痕竟滲進青苔形成符咒,"抱緊我。"
林墨剛要開口,頭頂突然砸下塊黢黑的牌位。他偏頭躲過,牌位擦著耳廓墜入深淵,在漆黑中碰撞出七重回聲——這口井的構造竟如倒置的九重塔。
"灰仙娘娘的梳妝台......"阿沅的聲音混著咯咯異響,仿佛喉管裏卡著骨片。她突然鬆開勾住井繩的雙腿,兩人急速下墜,林墨瞥見井壁上凸起的石龕裏擺滿陶罐,每個罐口都封著張幹癟的人臉。
墜入水潭的衝擊震得五髒移位。浮出水麵時,林墨的夜明珠照出洞窟穹頂——上百具嬰兒骸骨被鐵鏈懸在半空,頭骨天靈蓋處插著青銅漏鬥,脊椎骨串成連綿的星圖。最駭人的是西側石壁,整麵岩層被鑿成蜂窩狀,每個孔洞裏都塞著具蜷縮的童屍。
阿沅突然發出尖嘯。她殘缺的左臂徹底化作鼠爪,正瘋狂抓撓自己的咽喉:"秤......秤砣......"林墨循著她扭曲的視線望去,見潭心祭壇上供著個青銅鼠頭秤砣,鏽跡斑斑的秤杆上刻滿人麵鼠身的圖騰。
"不能看!"林墨扳過阿沅的臉,卻發現她右眼瞳孔已變成琥珀色豎瞳。少女喉間發出非人的低吼,鼠爪撕開胸前皮肉,掏出塊蠕動的灰色肉塊砸向祭壇。
肉塊觸秤的瞬間,洞窟地動山搖。潭水沸騰般翻湧,浮起無數腫脹的鼠屍。林墨拽著阿沅遊向祭壇,夜明珠照亮秤砣底座時,他渾身血液幾乎凝固——那分明是三百斤重的青銅鼠頭,口中銜著的秤盤竟是用人顱骨拚接而成。
"天佑四年......"阿沅突然以老者腔調念誦,鼠爪在祭壇上抓出火星,"鎮疫將軍鑄此鎮物,以百童腦髓為引,千鼠肝膽為媒......"她脊椎節節凸起,尾椎骨刺破衣裙,生出條覆滿鱗片的鼠尾。
林墨銀針刺入她風府穴,阿沅陡然清醒:"快把秤砣沉入潭眼!"她撕開衣襟,心口處的青銅鼠符正在融化成鐵水,"他們在用秤砣稱量人命......"
祭壇突然裂開縫隙,汩汩黑血湧出,血水中浮著十二枚青銅鈴鐺。林墨撈起一枚細看,鈴舌竟是截嬰兒指骨,內壁刻著"祭品庚子七號"的篆文。阿沅突然慘叫,她左半邊臉爬滿灰斑,耳孔裏鑽出沾血的鼠須。
潭水開始逆流,形成巨大的漩渦。林墨將秤砣推下祭壇的瞬間,青銅鼠頭突然睜眼,秤杆上的圖騰盡數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銘文——全是曆代醫官的名字,最後三個墨跡未幹的正是前年失蹤的同僚。
"快逃!"阿沅用鼠尾纏住林墨腰身,將他甩向岩壁裂縫。秤砣墜入潭眼的轟鳴聲中,整個洞窟開始坍塌。林墨抓住懸垂的鐵鏈攀援時,看見阿沅立在祭壇殘骸上,身形正與青銅鼠頭融合,三千青絲化作灰毛,最後回眸時右眼還殘存著一點人類的光。
石縫僅容側身通過。林墨擠進狹道時,後背突然刺痛——岩壁上凸起的石筍竟是半截孩童臂骨。爬行兩刻鍾後,前方出現微光,卻見出口處擺著個青石盆,盛滿渾濁液體,水麵浮著層油脂。
"林醫官竟能找到灰仙的產房。"
裏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墨抬頭看見岩縫上方的石台,十二具孕婦屍骸被鐵鉤倒懸,隆起的腹部剖開,胎盤上趴著拳頭大的血鼠。裏正的鼠頭杖挑著盞人油燈,火光映出他潰爛的半邊身子——左臂已化作白骨,胸腔裏擠滿交配的灰鼠。
"當年鎮疫將軍鑄秤砣鎮壓鼠患,卻不知灰仙要的從來都是......"裏正突然咳出團帶毛發的血肉,"平衡。"
林墨袖中銀針激射而出,裏正揮杖格擋時,鼠頭杖上的青銅牙崩落,露出內裏森森人骨。趁這空隙,林墨撞翻石盆,渾濁液體潑在裏正身上,頓時騰起腥臭白煙——那竟是陳年屍乳。
"找死!"裏正暴怒,白骨手抓向林墨天靈蓋。林墨後仰躲過,卻見石盆底部刻著星圖,中央凹槽形狀與青銅鼠符完全契合。他將懷中半塊鼠符拍入凹槽,整個洞窟突然響起機括轉動聲。
岩壁裂開暗道,林墨滾入其中時,聽見裏正淒厲的嚎叫:"灰仙娘娘不會放過......"餘音被巨石墜落的轟鳴截斷。暗道傾斜向下,林墨在滑行中摸到壁上的刻痕,就著夜明珠細看,竟是曆代祭品的名冊,最新一行赫然是阿沅的生辰八字。
滑出暗道時,月光如霜。林墨趴在亂葬崗邊緣,手中攥著從石盆機關取回的半塊鼠符。身後山…體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整座青石村的地麵開始塌陷,無數青銅鈴鐺從地縫中升起,在夜風中搖出勾魂的節奏。
東方既白時,林墨在溪邊清洗傷口。水麵突然浮起縷灰毛,下遊漂來具無臉女屍,穿著阿沅的灰布衫子,右手緊握著個石匣。當他扳開僵硬的手指時,匣中滾出十二顆沾血的乳牙,在朝陽下泛起邪異的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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