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浸透鼠穴的瞬間，洞壁上的屍骸齊齊轉頭。千萬雙琥珀色豎瞳在黑暗中亮起，倒懸的鼠化屍骸掙脫鐵鏈，落地時骨骼扭曲成四足獸形。林墨將青銅鼠符按進祭壇凹槽，符麵爆發的青光卻引來更劇烈的震顫。
    "錯了......全都錯了......"阿沅的殘軀倚在石像基座，左半身已完全鼠化，右臉皮膚正片片剝落，"灰仙要的不是鎮壓......"
    裏正的頭顱突然從穹頂墜下，脖頸斷口處鑽出肉色觸須。他的獨眼化作血窟窿，嘶吼時噴出帶毛發的膿血："時辰到！請灰仙娘娘法駕！"
    祭壇轟然塌陷，露出底下百丈深的豎井。腥風裹著灰霧衝天而起，霧中浮現出十二頂猩紅轎輦，每頂轎簾後都坐著個腹部隆起的鼠臉新娘。她們齊聲尖笑，嫁衣下伸出蛛腿般的鼠爪，在岩壁上鑿出火星。
    林墨拽起昏迷的少女後撤，手背突然刺痛。低頭見青銅鼠符正在融化，鐵水滲入血脈，在皮膚下遊走成發光的咒文。阿沅用鼠尾纏住他的腰腹："進轎輦......那是鎮疫將軍的......"
    最近的轎輦突然炸裂，木屑中飛出具青銅棺槨。棺蓋彈開的刹那，林墨看見裏麵躺著個戴將軍盔的骷髏，左手指骨緊攥著半卷婚書，右臂化作青銅秤杆，秤盤上堆滿風幹的嬰兒手掌。
    "接引法駕——"裏正的殘軀在豎井邊緣蠕動，血肉間生出無數鼠嘴，"恭迎灰仙娘娘！"
    灰霧凝聚成三丈高的女人輪廓，麵部是不斷流動的鼠群，發絲由千萬條鼠尾編織而成。祂抬手輕點，十二頂轎輦中的新娘同時爆體，血霧在空中繪出巨大的鼠頭圖騰。
    阿沅突然暴起，鼠爪撕開自己胸膛，掏出顆跳動的心髒："以巫女血脈......"心髒表麵十二個針孔同時噴血，在祭壇上匯成逆北鬥陣，"......封汝七竅！"
    灰仙虛影發出震天尖嘯，鼠群組成的軀體開始崩解。林墨趁機將婚書塞進將軍骷髏手中，青銅秤杆突然活過來般纏住灰仙脖頸。秤盤上的嬰手紛紛豎起，掐出封魔指訣。
    "還不夠......"阿沅的殘軀正在化為灰燼，"要活祭品......"
    豎井中突然伸出條覆滿人臉的巨尾。林墨抱起少女躍向青銅棺槨，巨尾掃過之處，岩壁上的屍骸盡數複活，化作鼠頭人身的怪物撲來。將軍骷髏突然坐起，空蕩的眼窩亮起幽火，秤杆插入灰仙心口，挑出團跳動的肉瘤。
    "就是現在！"阿沅的嘶吼混著骨骼碎裂聲。林墨將青銅鼠符拍進肉瘤，符麵咒文亮如白晝。灰仙虛影發出瀕死的哀嚎，軀體崩解成鼠雨墜落，每隻灰鼠落地即化為膿血。
    祭壇開始坍塌。林墨拖著少女爬進青銅棺槨，棺蓋閉合的瞬間看見阿沅最後的笑容——她剩餘的人臉在灰燼中保持微笑，右眼淌下一行清淚。
    棺槨在墜落的轟鳴中沉入地脈。當震蕩停止時，林墨推開棺蓋，發現身處村外荒墳。懷中少女突然抽搐，撕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鼠頭烙印："大人......小心......"
    話音未落，她的胸腔自動剖開，鑽出個拳頭大小的鼠頭人嬰。那怪物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跳入夜色消失不見。東方泛起魚肚白時，林墨在墳前拾到塊殘破的琉璃鏡，鏡中映出的卻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阿沅半人半鼠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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