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半梳頭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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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出地窟入口的輪廓,青磚台階上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我彎腰鑽進裂縫時,腐肉味混著檀香撲麵而來,石壁上凝結的屍油正順著人皮燈籠往下淌。燈籠穗子是用脊椎骨串成的,每節骨頭上都刻著"囍"字。
    "姐姐果然找來了。"
    小雨的聲音從地窟深處傳來。她端坐在白骨壘成的梳妝台前,嫁衣下擺垂落的發絲纏著七具童屍,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插著木梳,"這份聘書,可是曾祖父親筆寫的。"
    梳妝匣裏擺著卷泛黃的人皮,展開後露出林承業工整的簪花小楷:
    「民國二十四年八月初七
    林家願獻雙生女為少帥妾
    以骨為梳,以魂為契
    生生世世,永為妝奩」
    人皮突然滲出黑色黏液,那些字跡扭動著爬向我的手腕。我抄起童屍腿骨砸向梳妝鏡,鏡麵裂痕中突然伸出十根白骨手指,指甲縫裏嵌著桃木碎屑。
    "你還沒發現嗎?"小雨的嫁衣無風自動,袖口竄出九條纏著符紙的發辮,"這棟公寓就是口豎葬棺,我們都在少帥的聘禮單上。"她抬手招來盞人皮燈籠,燈罩上映出整棟樓的解剖圖——承重牆裏澆築著十九具連體屍骸,每具都保持著梳頭的姿勢。
    地窟突然劇烈震顫,二十四口薄棺破土而出。棺蓋上的生辰八字全是近三年搬入的租戶,最新那口棺材裏躺著昏迷的阿森。他的太陽穴被木梳貫穿,梳齒間纏著我和小雨的頭發。
    "吉時將至,姐姐該更衣了。"小雨的指甲突然暴長,在我左肩犁出五道血痕。童屍們齊聲誦念聘書內容,聲波震得石壁簌簌落灰。當我想後退時,發現滿地骨渣正自動拚接成梳妝凳的形狀。
    青銅鏡麵突然映出民國送親場景:林承業抱著對雙胞胎女嬰站在少帥府前,女嬰手腕係著浸血的桃木梳。當鏡頭拉近時,我渾身血液凝固——那兩個嬰兒的臉,分明是我和小雨!
    "你以為輪回是巧合?"小雨的嫁衣褪色成校服,鎖骨處的"替"字咒文正在滲血,"林家每代雙生子都是活聘禮,隻等陰婚契......"
    我抓起人皮聘書塞進童屍腹腔,腐臭的內髒突然爆開,濺出的黑血在牆麵燙出八卦陣圖。陣眼處的青磚應聲碎裂,露出藏在地板下的樟木箱。箱中整整齊齊碼著四十九把斷梳,每把都刻著不同年代的雙生女姓名。
    "林承業這個老狐狸!"小雨突然發出蘇婉的尖嘯,地窟頂部垂下無數發絲,"他竟敢篡改契約......"
    箱底暗格彈出血玉髓雕的並蒂蓮,花瓣紋路與我心口的胎記完全吻合。當玉髓觸及八卦陣圖時,整座地窟的屍油突然燃燒,幽藍火焰中浮現出曾祖父的手劄殘頁:
    「婉兒,少帥要的從來都是活祭
    今夜我將命魂封於玉髓
    待雙生花開時......」
    火焰突然被陰風撲滅,二十四口薄棺同時開啟。穿民國軍官服的活屍們踏著正步走出,他們腐爛的指節握著梳妝鏡碎片,鏡中映出的全是我的臉。阿森的屍體突然抽搐著站起,他太陽穴的木梳正在吸食腦髓。
    "吉時到——"
    活屍們齊聲高喝,聲浪震碎三盞人皮燈籠。小雨的校服瞬間染成血紅,她身後的虛空裂開道縫隙,十九抬紙轎魚貫而出。每抬轎簾上都繡著木梳圖案,轎夫的天靈蓋插著鎏金梳。
    我撞向最近的薄棺,腐屍懷中的梳妝匣裏掉出把修眉刀。刀刃觸及血玉髓的瞬間,整座地窟的鏡子同時映出林承業被活埋的場景——他雙手死死攥著半截桃木梳,梳齒刺入的竟是自己的眼窩!
    "原來如此......"我將血玉髓按在心口,胎記突然灼燒般劇痛,"當年你根本不是背叛,是把自己做成了鎮物!"
    活屍們的陣型突然大亂,阿森的屍體調轉方向撲向小雨。梳妝台下的青磚塌陷,露出深不見底的血池。池中浮沉著二十九具穿嫁衣的屍骸,每具都長著雙生子的麵容。
    小雨的嫁衣被血水浸透,她掙紮著抓住池邊的鎖鏈:"姐姐以為贏了嗎?少帥的迎親隊已經......"
    地窟頂部突然坍塌,月光如銀梳刺破黑暗。我借著月光看清血池底部的銘文——那根本不是鎮魂咒,而是用指骨拚成的"梳盡天下癡兒怨女"。當血玉髓沉入池底時,二十九具屍骸突然睜眼,齊刷刷地朝我伸出骨手。
    手機在褲袋裏瘋狂震動,收到條來自未知號碼的彩信。點開的瞬間,全身血液幾乎凝固——照片上是穿著陰丹士林布旗袍的我,正在給鏡中的小雨梳頭。背景裏的黃曆顯示著今天的日期,朱筆圈出的正是"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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