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天台的水塔在月光下投出梳齒狀的陰影，小雨的校服裙擺浸滿褐紅色血漬。她腳邊躺著七具保安屍體，每具屍體的天靈蓋都插著木梳，梳齒末端連著光纖般的發絲，直通樓外牆麵的"囍"字。
    "姐姐來晚了。"小雨踮腳跳上護欄，手中的木梳正在吸食屍體的腦髓，"少帥的迎親隊已經進城了。"她身後的城市夜景突然扭曲成民國街巷，十九抬紙轎穿透雲層緩緩降落。
    我攥著從暗河帶回的琉璃鏡碎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掌心。當血珠滴在護欄鐵鏽上時，整棟公寓突然傾斜，露出地基裏密密麻麻的鏡棺——每具棺材都映出我與小雨不同年齡段的梳頭場景。
    "林家雙生子，本就是陰陽契的活祭！"小雨的瞳孔分裂成複眼結構，每隻眼睛都映出穿嫁衣的蘇婉，"你以為這些年是誰在替你承受梳魂之痛？"她突然扯開校服領口，鎖骨處的"替"字咒文正在滲膿。
    紙轎簾幕無風自掀，十九具穿壽衣的活屍踏著正步走出。他們腐爛的指節握著鎏金木梳，梳齒間纏繞的頭發末端連著我腕間血管。我撞向水箱邊的工具箱，扳手砸碎玻璃的瞬間，無數鏡麵碎片懸浮成環，每片都映出民國婚禮的恐怖場景。
    "一梳舉案齊眉——"
    活屍們齊聲高喝，聲浪震碎三扇玻璃窗。我的太陽穴突然劇痛，仿佛有梳齒在顱內攪動。小雨的指甲暴長刺入水箱，鐵皮破裂處湧出腥臭血水，水中浮沉著二十九把纏著頭發的木梳。
    琉璃鏡碎片突然發燙，在掌心灼出八卦圖案。我翻身滾到通風管道旁，瞥見管道內壁用血畫著林承業的遺言：
    「婉兒，若見血玉髓現裂紋
    當碎鏡毀梳，斷契絕緣」
    活屍們的木梳突然調轉方向，梳齒深深紮入彼此眼窩。小雨發出非人的咆哮，校服瞬間染成血紅嫁衣。她身後的紙轎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現出蘇家老宅的解剖圖——地基裏澆築著三十六具連體屍骸，每具都保持著梳頭姿勢。
    "你當真以為贏了嗎？"小雨的脊椎突然裂開，鑽出條由木梳拚接的尾巴，"林承業這個騙子，把真正的契約藏在......"
    我扯斷通風管道的鐵絲網，鋒利的邊緣割破嫁衣裙擺。藏在管道深處的樟木盒應聲墜落，盒中整整齊齊碼著七封血書，每封都寫著：
    「寧碎鏡，莫回頭
    見梳影，斷指酬」
    公寓突然劇烈震顫，所有鏡子同時映出我此生每個梳頭瞬間。當琉璃鏡碎片刺入最近的鏡麵時，那些倒影突然伸出手臂，將活屍們拽入鏡中世界。小雨的尾巴橫掃而來，梳齒在我後背犁出五道血溝。
    "看看這個！"我將血書拋向空中，泛黃的紙頁遇風自燃。火焰中浮現出林承業被活埋的場景——他雙手死死攥著半截桃木梳，梳齒刺入的竟是自己的心髒！
    小雨的嫁衣突然自燃，火焰中傳出蘇婉的慘叫。她瘋狂拍打火苗，露出的皮膚上布滿梳齒狀烙印："不可能...契約明明......"
    血水突然從每層樓道噴湧而出，在水箱旁匯聚成漩渦。漩渦中心浮起具水晶棺，棺中少女雙手交疊握著翡翠斷梳。當我的血濺到棺蓋時，整棟公寓的"囍"字突然崩解，晴天娃娃們齊聲尖叫著化為灰燼。
    手機在混戰中亮起，收到段黑白監控：本該死去的小雨正在老宅地下室梳頭，而視頻時間顯示是此刻。她手中的木梳突然調轉方向，狠狠刺入自己太陽穴。
    "時辰到了。"
    小雨的殘軀突然炸成血霧，骨渣在空中聚成滴血的木梳。我抓住下墜的翡翠斷梳，將它與琉璃鏡碎片拚合。刺目的白光中，整座城市突然陷入死寂。
    晨光刺破雲層時，我站在已成廢墟的公寓前。焦黑的斷牆上殘留著半個"囍"字，裂縫中插著把纏著頭發的木梳。路過的環衛工突然駐足，他後頸的癩瘡處隱約可見木梳齒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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