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半梳頭女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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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塔的蓄水池泛起詭異漣漪,我攥著翡翠斷梳退至鏽蝕的鐵梯旁。漂浮的水晶棺突然立起,棺中少女的睫毛顫動如垂死蝶翼,指節發出枯枝斷裂的脆響。
    "林家丫頭,碰不得!"
    周阿婆的警告從排水管深處傳來,夾雜著粘稠的血沫聲。她的半截身子卡在管道拐角處,變黑的發絲正將皮膚撕成縷狀:"那棺槨是蘇婉的梳魂匣......"
    棺蓋猛然掀開,濃烈的屍臭撲麵而來。少女心口插著的鎏金梳突然飛旋,梳齒刮過我的左頰,帶起一串血珠。血滴落在棺沿刻紋上,那些陰刻的並蒂蓮竟如活物般扭動起來,滲出渾濁的膿液。
    地下室的暗門在水池底部顯現,青石台階上布滿蜂窩狀孔洞。我涉水而下時,無數頭發從孔洞中湧出,發梢卷著褪色的胭脂盒與斷裂的指甲蓋。最深處傳來規律的"哢嗒"聲,像是老式座鍾的鍾擺,又似木梳刮過頭皮的節奏。
    暗室中央的八仙桌上,端坐著穿陰丹士林布旗袍的幹屍。她交疊的膝頭擺著漆木梳妝匣,銅鏡裂痕處卡著半片帶血槽的棺材釘。當我舉起手機照明時,鏡中突然映出民國婚宴場景——蘇婉的蓋頭下伸出森白指骨,正將木梳刺入新郎的眼窩。
    "姐姐終於找來了。"
    小雨的嗓音在梁柱間回蕩。她倒懸著從房梁垂下,嫁衣下擺纏滿晴天娃娃,每個布偶的腹腔都鼓脹異常,"知道為什麽非要雙生子嗎?"她突然扯開衣襟,胸口皮膚下凸起梳齒狀骨刺,"因為換命需要活人做引子啊。"
    梳妝匣應聲彈開,無數木梳如飛蝗襲麵。我翻滾著撞倒博古架,瓷瓶碎裂處滾出串風幹的人耳,每隻耳廓都紋著"林"字。翡翠斷梳突然發燙,在掌心灼出八卦圖案,那些襲來的木梳如遇天敵般紛紛墜地。
    "你以為曾祖父是好人?"小雨的指甲暴長,在牆麵犁出五道溝壑,"他當年親手拔掉蘇婉的指甲,做成聘禮梳的梳齒!"暗室角落的樟木箱突然炸開,箱中整整齊齊碼著十餘把骨梳,每根梳齒都刻著生辰八字。
    周阿婆的龍頭拐杖破窗而入,釘死正欲撲來的幹屍。老太太的半邊臉已爬滿青黑血管,嘶聲喊道:"掀開地磚!下麵有......"
    地麵突然塌陷,我隨著碎石墜入地窖。成排的鏡棺沿牆擺放,每具棺蓋都映出我不同年齡段的梳頭場景。最末端的銅鏡突然滲出鮮血,鏡中"我"正將木梳刺入小雨的太陽穴。
    "這才是真相。"蘇婉的虛影從鏡麵浮出,嫁衣上的血蓮次第綻放,"林承業用邪術調換命格,每代都要獻祭至親......"
    暗河的水聲從腳底傳來,翡翠斷梳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我將其插入地縫時,整座地窖的鏡棺同時炸裂。無數記憶碎片在空中飛旋,映出曾祖父在林家祠堂布陣的畫麵——他割開雙胞胎女兒的手腕,將血滴入鎏金梳的梳齒。
    小雨的殘軀撞破地窖穹頂,嫁衣下擺竄出七條纏著符紙的發辮。發梢卷著的晴天娃娃突然裂開,每個布偶體內都掉出把帶牙印的木梳。我抄起周阿婆的龍頭拐杖橫掃,擊碎的布偶殘骸中飄出張泛黃婚書: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以發為媒,以梳為聘
    梳斷魂消,永世不休」
    整棟公寓突然傾斜,承重牆裂縫中伸出無數骨手。我攀著發黴的壁紙爬上通風井,瞥見地基裏澆築的屍骸正在蘇醒。她們的天靈蓋插著桃木梳,腐爛的指節抓著褪色繡鞋,正隨梳頭聲的節奏緩緩爬出混凝土。
    手機在褲袋裏瘋狂震動,監控畫麵中的小雨正在老宅祠堂更衣。她將鎏金梳插入女童的天靈蓋,而鏡中倒影穿著我的睡裙。拍攝時間顯示是三天前的雨夜,背景裏隱約可見周阿婆變形的屍體。
    "時辰到了。"
    蘇婉的歎息在通風井回蕩。翡翠斷梳突然融化,玉髓滲入掌紋形成血色八卦。當我的手掌按向排汙管時,整條管道突然泛起青光,映照出林承業被活埋前的最後畫麵——他掙紮著在棺蓋上刻下"寧碎魂,莫梳頭"的遺言。
    暴雨從破裂的管道灌入,裹著紙錢的水流在地麵匯成漩渦。漩渦中心浮起具貼著封條的鐵皮箱,箱內傳出指甲抓撓的聲響。當我撬開鏽死的鎖扣時,無數纏著頭發的木梳如毒蛇般竄出,梳齒間卡著帶血的乳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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