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雨的手機從掌心滑落，跌進了滿地的茶蟲殘骸上。她盯著照片裏泛黃的三眼蛇繈褓，那圖案與匿名包裹上的刺繡完全重合。這時巨型茶花突然爆出一陣尖嘯，沈清秋的半截身軀在菌絲中融化，化作了翡翠色的黏液滴落下來。
    "小雨——"
    沈清秋最後的呼喚聲被茶枝絞碎，林曉雨被根須突然卷向花蕊。腥甜的孢子霧灌入了她的鼻腔，她的記憶碎片此刻在腦內炸開：二十年前的雨夜，母親抱著她跪在祠堂前，接引婆的翡翠牙咬破嬰兒的腳踝......
    "醒醒！"
    一盆冷水潑麵過後。林曉雨在劇痛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鐵鏈鎖在祠堂的祭台上。手腕的靜脈插著茶樹枝導管，暗紅色血液正流向青銅鼎內的茶膏。
    接引婆拄著新換的桃木拐杖走近，右眼窩裏塞著一團蠕動的菌絲："可算沒白費老身當年在你身上種的茶蠱。"她撩起林曉雨的衣擺，肚臍周圍凸起樹根狀的紋路，"再有半個時辰，你就能接替沈丫頭當茶娘了。"
    此時祠堂天井架起了十口鐵鍋，一些村民正將毒蛇、蜈蚣與茶青混合一起炒。王會計提著竹簍傾倒屍蠶，肥碩的大白蟲子在熱鍋裏扭動著爆漿，濺起的汁液蝕穿了地麵的青石板。
    "這是雨神祭的迎賓茶。"王會計捧著骨瓷碗走近，湯麵上浮著三顆人眼泡的枸杞，"喝下去，就能見著你娘。"他指甲突然暴長，掐住了林曉雨的下頜就要灌藥。
    這時瓷碗突然炸裂。林曉雨咬破舌尖將血噴進王會計的左眼，菌絲遇血突然瘋長，瞬間就將他的頭顱撐爆。飛濺的腦漿子在半空凝成了血茶，地麵浮現出萬曆年間祭祀的場景：孕婦被活剖取胎，胚胎浸泡在茶湯中生長。
    "反了！"接引婆拐杖重擊祭台，祠堂梁柱垂下數百條根須，"請茶神！"
    這些村民集體癲癇般的開始抽搐，銀項圈勒進脖頸裏噴出來一股血霧。血霧凝聚成三眼巨蛇的虛影，蛇信子卷起林曉雨就按進了青銅鼎。滾燙的茶膏淹沒口鼻時，她看見母親出現在鼎沿邊。
    "媽？"林曉雨掙紮著浮出液麵，"這到底怎麽回事......"
    "聽話。"沈母機械般地舀起一勺茶膏澆在她的頭頂，"當上茶娘，你就能永遠陪著媽媽了。"她媽的旗袍下擺突然裂開，露出了樹根狀的下肢，"就像你外婆當年陪著我一樣。"
    幻覺在此刻侵襲上來。林曉雨看見六歲的自己站在老宅的天井，接引婆正將茶針刺入母親的太陽穴。沈母眼球凸起變成了茶褐色，她抱著女兒哼唱著童謠："小茶娘，換新裝，剝了人皮泡茶湯......"
    這時祠堂突然地動山搖。林曉雨趁亂扯斷鐵鏈，拔出靜脈導管紮進了接引婆的咽喉。黑血噴濺在祭台的銘文上，激活了隱藏的機關。地麵裂開露出一個豎井，在陣陣腐臭中升起了一座白玉茶台，台上擺著七盞頭蓋骨碗。
    "原來在這裏！"沈母突然狂笑，樹根撕破了旗袍，"這是我找了二十年的長生茶具！"
    林曉雨突然撞翻了茶台，頭蓋骨碗滾進血泊裏。碗底刻著生辰八字，最陳舊的那隻刻著"沈周氏 嘉靖三十八年生"。沈母瘋搶頭骨時，林曉雨摸到茶台下的暗格——裏麵藏著一支鏽跡斑斑的青銅茶針，針身刻滿了鎮魂咒。
    "放下！"接引婆拔出喉間的導管，菌絲堵住了她的傷口，"那是鎮壓初代茶娘的法器！"
    林曉雨將茶針刺入左臂樹根紋。皮膚下傳來陣陣淒厲的尖叫聲，紋路滲出了黑色的膿血。那些村民突然集體僵直，銀項圈自動解開，露出了脖頸上的茶枝氣管。
    "她在淨化茶蠱！"沈母的樹根纏住林曉雨的腳踝，"快啟動換命陣！"
    這時八仙桌突然爆裂，露出了底下人血繪製的陣法。接引婆割開手腕澆灌陣眼，血茶翻湧著形成了一個漩渦。林曉雨被拽向陣心時，青銅茶針突然發燙，萬曆年的記憶洶湧灌入：
    初代茶娘周氏被活埋前，將茶針刺入女兒眉心："記住，茶毒傳女不傳男......"
    祠堂的橫梁此時轟然倒塌。林曉雨用茶針劃破掌心，血液滴在陣法上燃起了幽藍的鬼火。沈母發出非人的慘叫聲，樹根在火焰中碳化："你怎麽會破陣？！"
    "因為這不是鎮魂陣。"林曉雨扯斷沈母頸間的項鏈，吊墜裏藏著一個微型膠卷，"是你們囚禁茶娘魂魄的養蠱陣！"
    膠卷顯影出驚人的真相：1965年科考隊進山，在古茶樹下發現寄生真菌。沈母作為研究員，竟用女兒做活體實驗。照片角落顯示著三歲的林曉雨被綁在祭台，接引婆正往她的心口種茶蠱。
    這時突然暴雨傾盆而下。祠堂地麵開始塌陷，露出深埋的實驗室廢墟。培養艙裏漂浮著曆代茶娘的屍體，管線連接著老茶樹的根係。沈清秋的屍身也赫然在列，後頸上插著神經導管。
    "小雨......"
    培養艙突然爆裂，沈清秋的屍身睜開茶色瞳孔，"殺了我......"
    林曉雨舉起青銅茶針，卻見母親撲向控製台。沈母撕開胸衣，露出心髒位置的水晶罩，內裏蜷縮著一個茶樹胚胎："隻要茶神不死，沈家女永世為......"
    林曉雨用茶針貫穿水晶罩的瞬間，整座霧隱村開始崩塌。林曉雨抱著沈清秋的屍身墜入地縫，在最後的時刻看見了血月淩空。村民都化作茶粉紛紛飄散，老茶樹也轟然倒地，露出了樹心嵌著的萬曆銅碑：
    茶毒不絕 沈氏永續
    以女為皿 代代相承
    林曉雨的手機在深淵中亮起，母親發來了最後的語音："當年我不該心軟，就該把你做成茶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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