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山霧吞人事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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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吊女人的第六隻眼睛此刻突然爆開,粘稠的液體濺在了攝像機鏡頭上。秦晚發出了非人的尖嘯,她的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脖頸處的九道指痕連成鎖鏈狀的紋路。我拽著她滾下觀測站台階時,山體傳來雷鳴般的震動,父親錄音帶裏的心跳聲正在與現實共振。
    "去鷹嘴崖!"我扯下胸前的家傳玉墜按在秦晚眉心,這是科考隊失蹤現場唯一完好的物件。翡翠接觸皮膚的瞬間騰起來一道青煙,她瞳孔裏的白霧暫時褪去,但後頸的淤痕已經蔓延到鎖骨。
    濃霧化作利箭追著我們穿梭在密林間。腐爛的牧羊人擋在必經之路上,他的肋骨間卡著半截冰錐,羊群正在啃食他腿上的腐肉。我抓起背包裏的磁鐵礦樣本砸了過去,羊眼裏的石英晶體突然折射出七彩的光暈——這根本不是石英,而是包裹著人體組織的二氧化矽結晶體。
    當山崖近在咫尺時,秦晚突然掙脫我的手。她的衝鋒衣後背裂開兩道凸起,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第九個替身......"她機械地重複著,山鬼花錢的碎末從指縫漏下,在積雨的地麵拚出逆八卦的圖案。
    此刻暴雨衝刷著崖壁,二十年前父親留下的登山繩還在鏽蝕的岩釘上搖晃。我摸到繩結處熟悉的雙漁人扣,這是他教我的獨門技法。當秦晚的指尖長出骨刺時,我拽著她縱身躍下了懸崖。
    失重感持續了足足十秒,我們跌進一個隱蔽的山洞。洞壁布滿了熒光苔蘚,映出無數支倒吊的冰棱。那些冰晶裏封凍著殘缺的肢體,最近的一根冰柱裏嵌著穿防化服的屍體——正是父親日記裏提到的失蹤礦工。
    "這裏是磁暴核心區。"我盯著蓋革計數器炸裂的屏幕,皮膚能感受到空氣中躍動的電荷。秦晚蜷縮在洞角顫抖,她的脊椎正在發出竹子拔節般的脆響。我的玉墜此刻突然自行浮到半空,翡翠內部浮現出血管狀的紋路。
    這時山洞深處傳來鐵鏈的拖曳聲。穿道袍的白骨被八根桃木釘固定在岩壁上,褪色的幡旗寫著"鎮煞於此"。當我的手電掃過道士腰牌時,呼吸幾乎停滯——那是曾祖父的名字,民國三十七年被派來調查礦難的民俗學者。
    "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秦晚突然用男聲吟唱,她的右眼珠滾落在地,露出黑洞洞的眼窩。玉墜射出的青光在岩壁投下幻影:二十年前的科考隊正在架設儀器,父親突然舉起地質錘砸向同伴的後腦,而那個倒地的隊員脖頸上浮現著與秦晚相同的鎖鏈淤痕。
    這時山體再次震動,冰棱紛紛炸裂。封存的屍體睜開發白的雙眼,同步抬起右手指向洞頂。玉墜的光束隨之照向那裏,岩層中嵌著一具女性的骸骨,她指骨上套著的玉戒與我手中的吊墜是同一塊料子。
    "媽......"我喉嚨發緊。她本該安葬在公墓的骨灰盒裏,此刻卻以扭曲的姿勢嵌在磁鐵礦脈中。父親日記最後一頁的囈語突然有了新解:"他們把她種在了山裏"——是字麵意義上的種植。
    秦晚徹底異變的瞬間,山洞外傳來了摩托引擎聲。那兩個主播的熒光色衝鋒衣碎片在霧中重新組成人形,運動相機還在忠實記錄。我抓起父親留下的信號槍,最後一發照明彈在霧障中燒出個橙紅色的缺口。
    彈道軌跡上的霧氣顯現出本質:無數納米級的磁化水珠構成蜂巢結構,每個六邊形裏都禁錮著張痛苦的人臉。玉墜在強光中迸裂,母親的虛影從翡翠裏析出,她指向岩壁上曾祖父留下的青銅羅盤。
    我撞開蛛網覆蓋的暗格,羅盤中央的磁勺是用人骨磨製。當我把父親的指南針嵌入凹槽時,整個山洞的熒光苔蘚同時熄滅。黑暗中有冰涼的手握住我的手腕,父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砸碎它"
    當地質錘落下的瞬間,時空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磁暴形成的霧障開始逆時針旋轉,二十年來所有被吞噬的亡魂在霧中閃現。秦晚背部長出的骨翼懸停在離我咽喉三厘米處,她眼窩裏鑽出的觸須正在緩慢回縮。
    羅盤炸裂的衝擊波將我們拋向洞外。晨光刺破霧靄時,我發現自己掛在老槐樹的枯枝上。盤雲坳完好無損地躺在山穀裏,青磚黛瓦的村落炊煙嫋嫋,仿佛二十年的時光從未流逝。
    護林員找到我時,正用擔架抬著昏迷的秦晚。她後頸的淤痕已經消失無蹤,背包裏多了一本庚辰年出版的《西南地質勘探年鑒》。當我翻開父親執筆的章節,插圖照片上的科考隊合影裏,母親穿著防化服站在最左側。
    山霧又開始在穀底聚集,這次泛著翡翠般的微光。我握緊修複好的玉墜走向了盤山公路,後視鏡裏,六個瞳孔的女人身影在霧中一閃而逝。她的六隻眼睛此刻都映著同一個畫麵:我坐在檔案館翻閱資料,而泛黃的報紙頭版上印著"盤雲坳風景區即將開放"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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