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病房窗簾時，陳洪泉右眼的劇痛突然停止。他摸索著走進洗手間，鏡中的自己右眼瞳孔已經變成純粹的金色，卍字紋路在虹膜上緩緩旋轉。更詭異的是，當他側頭時，鏡子裏的倒影卻保持原角度凝視著他。
    "它想出來。"周雯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來。她掀開病號服，腹部的黑絲網絡已經形成完整的曼荼羅圖案，中央是個微縮的三眼圖騰，"我能感覺到......冰洞裏的東西在通過我們觀察這個世界。"
    洗手間的鏡子突然蒙上水霧，浮現出一行藏文血字："找到剩下的鏡片"。陳洪泉伸手擦拭，指尖觸碰鏡麵的瞬間，整塊鏡子突然化為液態，一隻青灰色的手猛地探出，抓住他的手腕！
    桑耶寺的晨鍾驚飛群鴉。陳洪泉和周雯混在首批香客中進入主殿，繞過轉經筒時，銅鏡碎片在陳洪泉口袋裏發燙。昨夜鏡中出現的血字提示，最後一塊鏡片藏在寺內的"時輪壇城"模型裏。
    "有人跟著我們。"周雯突然壓低聲音。她腹部的黑絲圖案正在扭曲，形成箭頭狀指向身後。陳洪泉假裝整理鞋帶，餘光瞥見經幡柱後站著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是省立醫院的林護士，或者說，那具被黑絲操控的皮囊。
    壇城殿前守著一個年輕的喇嘛，看到周雯腹部的圖案後臉色大變："你們不能進去！時輪金剛正在閉關......"
    話音未落，殿內傳出玻璃碎裂的巨響。陳洪泉衝進去時，隻見檀香繚繞中，直徑三米的立體壇城模型正在崩塌，彩色砂粒如瀑布般傾瀉。模型中央的時輪金剛像手中，赫然捧著塊巴掌大的銅鏡殘片！
    林護士的皮囊從梁柱上飛撲而下，像張人形蛛網罩向壇城。陳洪泉搶先一步抓住鏡片，鋒利的邊緣割破手掌，鮮血滴在砂粒上竟發出金屬碰撞聲。
    "小心！"周雯的警告晚了一步。
    林護士的皮囊在空中解體，化作千萬根黑絲刺向陳洪泉。千鈞一發之際，周雯扯開衣襟，腹部的卍字爆發出刺目金光。黑絲在光芒中劇烈抽搐，紛紛墜地化為灰燼。
    陳洪泉將兩塊鏡片拚合，裂縫處自動愈合，鏡麵浮現出昆侖山脈的全息投影。某座雪峰頂端閃爍著紅點，放大後可見冰封的寺廟遺址，殿內供奉著一麵完整的青銅鏡。
    "岡仁波齊......"年輕喇嘛驚恐地畫著十字，"那是本教禁地！"
    開往阿裏的越野車上，周雯腹部的黑絲已經蔓延到鎖骨。她不斷用紫外線燈照射皮膚，每次光照後黑絲都會暫時退縮，露出下麵蛛網般的金色血管。
    "它們在適應。"周雯指著自己脖頸處新出現的紋路——細看會發現是無數微縮的藏文咒語，"格桑喇嘛的封印正在被改寫。"
    陳洪泉的右眼視野開始出現重影。正常視界之外，他總能看到另一個灰暗的維度：公路兩側站滿模糊人影，每經過一個瑪尼堆，就有人影加入尾隨的車隊。後視鏡裏，他們的車頂趴著個三眼人形，正用骨刺般的手指刮擦車窗。
    海拔超過五千米時，銅鏡突然變得冰冷刺骨。鏡麵顯示他們正行駛在一條巨大的手臂上——整條盤山公路實際是某個沉睡巨人的血管紋路。周雯突然癲癇般抽搐，從口中吐出黑色冰碴，每塊冰碴裏都封著個跳動的心髒縮影。
    "它在嚐試製造更多容器。"陳洪泉碾碎冰碴，黑血滲進車底板，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岡仁波齊峰北坡的冰川泛著幽藍色的光。當地向導堅決不肯靠近苯教遺址，隻在地圖上圈出大致的方位："那裏沒有寺廟，隻有一個垂直的冰洞，深不見底。"
    他們趁著月色出發。冰川在月光下宛如一塊巨大的藍寶石，表麵布滿縱橫交錯的裂痕。周雯突然跪倒在地，腹部的黑絲破體而出，在空中組成個三維曼荼羅。
    "它在指路。"陳洪泉攙起周雯。黑絲曼荼羅旋轉著投射出光路，指向冰川中央的凹陷處。
    冰洞直徑不足一米，內壁光滑如鏡。陳洪泉用登山繩降下時，發現冰層裏封凍著無數呈痛苦姿態的人形，越往下年代越古老。在約五十米深處，冰壁突然變成青銅質地，上麵刻滿與周雯身上相同的藏文咒語。
    洞底是間六邊形的冰室，中央石台上供著麵完整的青銅鏡。鏡框纏繞著人發編織的繩索，鏡麵卻渾濁如霧。當陳洪泉觸碰鏡框時，整間冰室突然亮起幽藍光芒——光源來自冰層中數以千計的卍字形晶體！
    "這是......"
    "囚籠。"周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卻帶著三重混響。陳洪泉回頭看見她懸浮在半空，腹部黑絲已形成完整的三眼圖案，"你終於把最後一把鑰匙帶來了。"
    她的病號服突然化為灰燼，露出布滿金色咒語的軀體。那些咒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如同被逆向書寫的經文。冰室頂部的冰錐開始墜落，每根冰尖都刺向陳洪泉手中的銅鏡碎片。
    千鈞一發之際，陳洪泉將兩塊碎片擲向石台。銅鏡在接觸完整鏡麵的瞬間，爆發出的衝擊波震碎了所有下墜的冰錐。周雯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般撞在冰壁上，腹部的三眼圖案滲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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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她的聲音恢複成原本的音色，"用鏡片......照我......"
    陳洪泉撿起完成拚接的銅鏡，鏡麵卻映不出他的倒影，隻有個旋轉的黑洞。當他將鏡麵對準周雯時，她體內的黑絲如潮水般湧向鏡麵，在鏡中凝聚成三眼巨人的輪廓。
    冰室劇烈震動，四壁的卍字晶體紛紛墜落。陳洪泉右眼的金色卍字自動投射到鏡麵上，與三眼黑影形成對峙。在兩種力量的撕扯下，銅鏡表麵開始龜裂，裂縫中滲出黑色粘液。
    "現在！"周雯突然撲上來，抓住陳洪泉持鏡的手，"我們才是真正的囚籠！"
    她將自己的腹部貼在鏡麵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那些黑絲如活物般鑽入鏡中，而周雯皮膚上的金色咒語則轉移到陳洪泉右眼，形成雙重卍字封印。
    銅鏡"哢嚓"一聲裂成兩半。一半清澈如新，映出周雯蒼白但幹淨的臉；另一半漆黑如墨，鏡框內不斷傳出指甲刮擦的聲響。陳洪泉的右眼突然流血，在冰麵上滴出一個完整的卍字圖案。
    冰洞深處傳來冰川移動的轟鳴。陳洪泉抱起昏迷的周雯，用登山繩奮力上攀。當他們回到地麵時，朝陽正從岡仁波齊峰頂升起，第一縷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冰川上——那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麵完整的銅鏡，鏡框纏繞著人發繩索，鏡麵映出雪山與蒼穹。
    遠處，那隻三眼烏鴉振翅飛向雲端，它的影子卻始終停留在冰川表麵，如同被封印在另一個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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