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出馬仙——仙骨纏身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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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花瓣在李岩腳下碎裂,發出細微的、如同骨骼折斷般的脆響。千裏香徑的階梯似乎沒有盡頭,不斷向下螺旋延伸,兩側牆壁上閃爍的狐眼隨著他們的下降而變換顏色——從琥珀色到血紅,再到詭異的紫。
    \"這些眼睛...是活的嗎?\"陳濤壓低聲音問道,手指不安地摩挲著已經不存在的配槍。
    胡三太奶走在最前麵,紅裙在幽暗的光線中如同一團流動的火焰:\"是曆代狐仙留下的"目印",監視著香徑中的一切。\"她突然停下,狐耳警覺地豎起,\"有人提到過真名。\"
    仿佛印證她的話,牆壁上的千百隻狐眼同時轉向三人,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李岩右腿的\"仙骨\"突然刺痛,那些青黑色紋路不受控製地亮起,在皮膚下如活物般蠕動。
    \"別說話,別對視。\"胡三太奶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香徑會放大一切真名帶來的聯係。剛才誰提到了——\"
    灰爺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小眼睛瞪得溜圓:\"我...我就說了句"常天霸"...\"
    話音未落,整個通道劇烈震動起來!花瓣如雨般從頭頂灑落,牆壁上的狐眼一個接一個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光滑的、泛著冷光的鱗片狀物質開始覆蓋牆麵。遠處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鱗片摩擦聲,像是有什麽巨大的生物正在通道深處遊動。
    \"柳家的感應!\"胡三太奶的紅裙無風自動,發間的狐耳完全豎起,\"常天龍通過真名追蹤過來了!快走!\"
    她一把抓住李岩和陳濤的手腕,拖著他們向下狂奔。灰爺死死扒住李岩的肩膀,小爪子幾乎要摳進肉裏。身後的通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暗吞噬,那種鱗片摩擦的聲音越來越近,夾雜著令人膽寒的嘶嘶聲。
    李岩的右眼灼痛不已,豎瞳擴張到極限。在特殊的視野中,他看到一團巨大的、由黑色能量構成的蛇影正在通道中穿行,所過之處,狐眼紛紛閉合,花瓣枯萎凋零。
    \"它怎麽能進入胡家的香徑?\"李岩喘息著問道。
    \"真名是最大的弱點!\"胡三太奶的指甲不知何時已變得尖銳,在牆壁上留下道道抓痕,\"常天霸是你體內"仙骨"的本源,灰爺一提真名,就等於給他開了後門!\"
    通道突然開始傾斜,角度越來越陡,最後幾乎變成了垂直的下滑道。四人驚叫著跌入一片黑暗,墜落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最終\"撲通\"一聲落入了某種粘稠的液體中。
    李岩掙紮著浮出水麵,發現他們在一個巨大的地下湖裏,湖水泛著詭異的藍光,照亮了洞頂垂下的無數鍾乳石。更奇怪的是,他們落水的聲音竟引來了回聲——不是普通的回聲,而是某種帶著笑意的、嫵媚的重複。
    \"歡迎來到狐仙的洗魂池。\"胡三太奶遊到岸邊,濕透的紅裙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非人的曲線,\"洗掉身上的異味,才能繼續趕路。\"
    陳濤嗆了幾口水,狼狽地爬上岸:\"異味?什麽異味?\"
    \"蛇腥味。\"胡三太奶的狐耳厭惡地抖了抖,\"常天龍的追蹤術靠的就是氣味。這池水能暫時屏蔽它。\"
    李岩也爬上岸,驚訝地發現衣服竟然是幹的,仿佛那些液體從未存在過。更神奇的是,胸口的鱗片和右腿的\"仙骨\"都變得異常平靜,像是被暫時封印了一般。
    灰爺抖了抖毛,突然僵住了:\"等等...我的法力呢?\"它嚐試吐出一口煙霧,卻隻噴出幾個可憐的小泡泡。
    \"洗魂池的效果。\"胡三太奶擰幹頭發上的水,\"暫時屏蔽一切仙家能力,包括追蹤術——也包括我們自己的力量。\"她看向李岩,\"你感覺如何?\"
    李岩活動了一下右腿,那種如影隨形的刺痛確實消失了:\"很...平靜。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
    他話未說完,湖麵突然劇烈翻騰起來!一個巨大的漩渦在中央形成,有什麽東西正從深處急速上升!
    \"不可能!\"胡三太奶的狐眼瞪大,\"洗魂池應該能——\"
    一條水桶粗的黑色蛇尾破水而出,重重拍打在岸邊,碎石飛濺!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整個洞穴都在震動,鍾乳石紛紛斷裂墜落。
    \"跑!\"胡三太奶拽起李岩和陳濤就往最近的隧道衝去,\"洗魂池隻洗掉了表麵的氣息,你體內的"仙骨"才是常天龍真正的燈塔!\"
    四人跌跌撞撞地衝進隧道,身後的湖水已經徹底沸騰,一個巨大的蛇頭探出水麵,金色的豎瞳在黑暗中如同兩輪冰冷的月亮。常天龍的本體竟然通過真名感應,直接穿越到了胡家的秘密通道中!
    隧道七拐八彎,像是某種巨獸的腸道,牆壁上覆蓋著黏糊糊的發光苔蘚。李岩跑得肺部灼痛,右腿雖然不再刺痛,但\"仙骨\"被屏蔽後,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種殘疾多年的無力感,幾乎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
    \"前麵就是出口!\"胡三太奶指向遠處一個發光的洞口,\"出了香徑就是長白山腳,常天龍的本體不敢在人類聚集地——\"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隧道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去路——是陳濤!不,是長得和陳濤一模一樣的人,隻是眼睛變成了蛇類的豎瞳,嘴角掛著不自然的微笑。
    \"幻象!\"灰爺厲聲警告,\"別停步,直接撞過去!\"
    但已經晚了。假陳濤突然張開嘴,一條分叉的舌頭吐出來,發出刺耳的嘶嘶聲。這聲音像是有實體一般,在隧道中形成一道道波紋,震得四人頭痛欲裂,不得不停下腳步。
    \"小守墓人...\"假陳濤的聲音帶著多重回音,像是許多條蛇同時在說話,\"把本命鱗交出來...那是我的...\"
    李岩的胸口突然一陣劇痛,那片黑色鱗片仿佛要破體而出!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右臂上開始浮現出細小的黑色鱗片——常天龍正在通過\"仙骨\"的聯係,強行突破洗魂池的屏蔽!
    \"李岩!別聽它的!\"陳濤本人大吼著衝上前,一拳打在幻象臉上。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拳竟然奏效了,假陳濤的頭顱像陶器一樣碎裂,露出裏麵糾纏的黑色蛇群!
    胡三太奶趁機結出一個複雜的手印,盡管沒有法力,但這個動作本身似乎觸發了某種機關。隧道頂部突然打開數百個小孔,金色的粉末如雨般落下,那些黑蛇一接觸粉末就發出慘叫,化作黑煙消散。
    \"狐媚粉!專克蛇祟!\"胡三太奶拉起李岩,\"趁現在,快跑!\"
    四人終於衝出隧道,躍入那個發光的出口。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們重重摔在了一片雪地上。刺骨的寒風立刻給了李岩一個激靈——他們真的在短短幾分鍾內,從溫暖的南方來到了長白山腳!
    \"起來!不能停!\"胡三太奶拍打著身上的雪,\"常天龍的本體雖然出不了香徑,但他的爪牙很快會從其他地方——\"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打斷了她的話。一支漆黑的箭深深插入她腳邊的雪地,箭尾還在劇烈顫動。遠處的樹林裏,隱約可見數十個披著黑色鬥篷的身影正在快速接近。
    \"柳家的弓手!\"灰爺的毛全部炸起,\"他們怎麽來得這麽快?\"
    胡三太奶的狐耳緊貼頭皮:\"常天龍早就料到我們會來這兒。走!守墓人祠堂在北坡!\"
    四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奔跑,身後的黑箭越來越密集。李岩的右腿已經完全恢複了殘疾狀態,在厚厚的積雪中舉步維艱。陳濤見狀,二話不說架起他的胳膊,半拖半抱地帶著他前進。
    \"放...放下我...\"李岩喘息著說,\"你們先走...\"
    \"閉嘴!\"陳濤咬牙道,\"老子背也要把你背到那破祠堂!\"
    胡三太奶突然停下腳步,紅裙在雪地中如同一朵綻放的血花:\"來不及了。\"她指向不遠處的山坡,\"看!\"
    透過紛飛的雪花,李岩看到了一座古樸的石砌建築,半掩在積雪中。那就是守墓人祠堂,他噩夢開始的地方。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祠堂周圍——數十條大小不一的蛇正在雪地上遊動,組成一個詭異的陣法,將祠堂團團圍住。而在陣法中央,盤踞著一條通體漆黑的巨蟒,正是常天龍的本體!
    \"它...它怎麽比我們還快?\"陳濤的聲音因寒冷和恐懼而顫抖。
    \"不是本體,是分身。\"胡三太奶的指甲再次變得尖銳,\"常天龍用百年道行凝出的化身,專門等在這裏。\"
    灰爺的小眼睛眯起:\"有辦法突破嗎?\"
    胡三太奶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發間取下一支玉簪,輕輕一折為二。令人驚訝的是,斷裂處竟流出了鮮紅的液體,像是血液。\"狐仙血誓,\"她嚴肅地說,\"我會引開常天龍和弓手。你們三個趁機進入祠堂,找到密室和"三昧真火"。\"
    \"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李岩掙紮著站起來。
    胡三太奶笑了,這個笑容讓她看起來更像一隻狐狸:\"親愛的堂弟,我可是活了幾百年的狐仙。\"她將半截玉簪遞給李岩,\"拿著這個,它能指引你找到密室入口。記住,祠堂裏有守墓人先祖的殘魂,他們...可能不太友好。\"
    不等李岩再說什麽,胡三太奶已經轉身衝向另一個方向。她的身形在奔跑中逐漸變化,最終化作一隻巨大的赤狐,九條尾巴在雪地中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她發出一聲淒厲的狐嘯,立刻引來了所有追兵的注意。
    \"走!\"灰爺跳上李岩的肩膀,\"趁現在!\"
    三人在雪地的掩護下,艱難地向祠堂移動。常天龍的分身和黑鬥篷弓手都被胡三太奶引開,但那些組成陣法的小蛇仍然在警戒。李岩手中的半截玉簪開始發熱,尖端指向祠堂右側的一個小門。
    \"那邊有個側門,\"他低聲說,\"簪子在指引我們。\"
    陳濤從靴筒裏抽出軍刀:\"我開路,你倆跟緊。\"
    他們小心翼翼地繞到祠堂右側。這裏果然有一個低矮的石門,被積雪半掩著。奇怪的是,門前沒有一條蛇,仿佛那些蛇在刻意避開這個地方。
    \"太容易了...\"灰爺不安地嘟囔,\"小心有詐。\"
    陳濤用軍刀撬開門閂,石門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緩緩打開。裏麵是一條向下的狹窄階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李岩手中的玉簪突然亮起微弱的紅光,勉強能照亮幾步台階。
    \"下不下去?\"陳濤回頭問道,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
    李岩看向肩膀上的灰爺,灰鼠的小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決然的光:\"來都來了,下!\"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入石門。剛走下幾步,身後的門就自動關閉了,將最後一絲光線也隔絕在外。現在隻有玉簪的紅光指引著他們,在絕對的黑暗中如同一盞微弱的燈塔。
    階梯似乎無窮無盡,不斷向下螺旋延伸。空氣越來越冷,帶著一種古老的、塵土和草藥混合的氣味。李岩的右腿又開始刺痛,\"仙骨\"似乎在接近目的地時逐漸恢複了活力。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陳濤猛地停住腳步:\"前麵有東西!\"
    李岩舉起玉簪,借著微弱的紅光,看到階梯盡頭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一個穿著古舊長袍的老者,麵容枯槁,眼睛是兩個黑洞。
    \"守墓人殘魂...\"灰爺的聲音變得異常緊張,\"別對視,別回應,慢慢走過去。\"
    他們屏住呼吸,試圖從老者身邊繞過。就在李岩即將通過時,老者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逆子...你還有臉回來...\"
    李岩渾身一顫,差點回應。灰爺狠狠咬了他的耳朵一口:\"別聽!那不是真的!\"
    更多的殘魂開始出現在階梯兩側,有老有少,全都穿著守墓人特有的灰色長袍。他們用空洞的聲音重複著\"叛徒災星害死全族的罪人\"等字眼,幹枯的手指試圖抓住李岩的衣服。
    \"別看!別聽!\"灰爺在李岩耳邊尖叫,\"這些都是死者的執念,不是真實的魂魄!\"
    陳濤突然發出一聲悶哼。李岩轉頭看去,發現一個殘魂正將幹枯的手插入陳濤的胸口!更可怕的是,那隻手似乎真的接觸到了實體,陳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陽氣!它們在吸他的陽氣!\"灰爺驚恐地說,\"跑!快跑!\"
    李岩顧不上腿疼,拽著陳濤就往階梯下方衝去。無數殘魂從牆壁中伸出幹枯的手臂,試圖阻攔他們。玉簪的紅光越來越亮,最後幾乎變成了血紅色,將那些殘魂暫時逼退。
    終於,階梯到了盡頭,一扇刻滿符文的青銅門擋在麵前。李岩將玉簪按在門上的凹槽處,嚴絲合縫。門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最後伴隨著沉重的轟隆聲,青銅門緩緩打開。
    一股熱浪迎麵撲來。門後是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是一個燃燒著青色火焰的石盆——那就是\"三昧真火\"。火焰周圍的地麵上刻滿了複雜的陣法圖案,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像——畫中的男子與李岩有七分相似,穿著守墓人族長的服飾,手中捧著一塊發光的黑色鱗片。
    \"這是...\"李岩的聲音哽住了。
    \"你祖父,\"灰爺敬畏地說,\"上一任守墓人族長,常天霸的終結者。\"
    陳濤虛弱地靠在門框上:\"所以...這就是能解決你體內那玩意兒的地方?\"
    李岩邁步走入石室,胸口的鱗片和右腿的\"仙骨\"同時劇烈反應,仿佛在抗拒這個地方。但更強烈的是一種奇異的歸屬感,像是終於回到了命中注定的位置。
    \"是的,\"他輕聲回答,走向那團青色火焰,\"這就是結束一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