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隨蓉兒姑娘去逛逛，喜歡什麽就買，不要顧慮太多！”
    周淩楓馬上便溫和的說道。
    “那我便走了！”
    莫離很高興地挽著莊蓉兒的手臂便走了。
    這個世上應該還沒有幾個女人可以抗拒購物的誘惑。
    隻留下周淩楓一人，躺椅搖晃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的眼睛緩緩閉上，似乎陷入了沉睡。
    而就在監察司內，紅菱的屍體已經從蟒城送了上來，她可是監察司耗盡資源培養出來，負責南省事務的最高暗探。
    冰冷的鐵輪碾過地板，發出極為單調又刺耳的聲音。
    一架覆蓋著素白麻布的推車，在兩名麵無表情的武者推送下，停在了監察司的鑒罪堂前。
    一臉輕紗的昭陽長公主冰冷地坐在主位，一直沒有說話。
    此刻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四周散發著一種藥物和血氣混合的味道。
    此刻，堂內燈火通明！
    就在長公主的身邊，還站著監察司的掌印太監，這是陛下派來的心腹曹公公。
    他麵白無須，眼窩深陷，兩側一樣站立著好幾個跟來的司吏，個個低眉垂目，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像。
    “陛下想要的交代就在這裏。”
    “紅菱身為南省監察，自潛入蟒城後，初期尚有零星情報傳回，近一年來情報近乎斷絕。所報之事，皆為雞毛蒜皮，或經查證……多有不實。”
    “誰能想到這一年多內蟒城出現重大變動，如稅田改革、賑濟災民等，皆無隻字片語上報。蠻王還控製了雷城，聲望日隆……”
    昭陽如月簡單地說道。
    她自然知道紅菱在知道結局之後，還是非常維護蠻王，然後從容赴死。
    她竟然用生命作為交換，去維護那男人的尊嚴。
    可鐵凝脂的兒子真有如此的魅力嗎？那無聲的愛情背後到底值得嗎？
    而關於蟒城的一切變化自然是逃不開陛下的關注，誰都無能為力。
    麻布很快地被無聲掀開。
    紅菱靜靜地躺在冰冷的鐵板上。
    她穿著一身素淨的布衣，是蟒城尋常女子的樣式，與監察司探子慣常的夜行衣截然不同。
    她的臉色青白，嘴唇緊抿，唇角殘留著一絲幹涸的暗褐色血跡。
    這是監察司秘製，瞬間能讓人心髒停跳的劇毒。
    她的身體僵直，皮膚在慘白的光線下泛著不自然的冷光！
    “背叛監察司，就是背叛陛下，服毒身亡，這算是便宜她了！”
    曹公公突然冷冷地來了一句。
    負責驗看的仵作上前，翻開紅菱的眼瞼，瞳孔早已渙散。
    他繼續用銀針探喉，針尖瞬間染上濃重的烏黑……
    “確認死亡！”
    仵作的聲音平板無波。
    “好！”
    曹公公走了上來，看著紅菱毫無生氣的臉龐。
    “長得這麽俏麗，死的倒是……幹脆。”
    他尖細的嗓音帶著說不出的嘲弄。
    “陛下說了，也不知道是蟒城的風水，還是蟒城的什麽人，讓她連根都忘了在哪，連命都敢不要了。”
    曹公公刻意地來了一句，這話應該算是元武帝對監察司的警告。
    他的視線重新落回紅菱的屍體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徹底沒有價值的物品。
    “順便查一查，她最後接觸過什麽人？可曾留下片紙隻字？”
    負責搜查遺物的司吏立刻呈上一個托盤，上麵隻有一件大紅宮裙，那是蟒城新年的時候，她站在大舞台上穿的。
    另外還有一些銀兩，再無他物。
    沒有密信，沒有暗記，就在托盤即將被撤下時，一名眼尖的司吏低呼一聲：“曹督公！她……她手裏好像攥著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地看了過去。
    仵作小心地掰開紅菱僵硬冰冷的手指。
    那緊握的拳頭，即使在死亡後，依然用了極大的力氣。
    一枚溫潤的玉佩，從她掌心滑落！
    玉佩質地普通，但雕工精細，流轉著微弱卻溫暖的光澤。
    “這應該是宮中的東西！”
    曹公公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很快拈起那枚玉佩。
    這玉佩自然是周淩楓之前在天香閣玩的時候落下的，沒有想到卻被紅菱永遠的珍藏了起來。
    “這玉佩看起來精致，要不就留給我吧！”
    昭陽長公主突然開口說道。
    “曹督公，那此物需要查下去嗎？”
    旁邊的司吏接著試探著問。
    “無用的廢物，既然國師想要這東西，那自然是要孝敬的！”
    曹公公趕忙將玉佩雙手遞了上去道：“我們可什麽都沒有看見，這屍體直接扔到後山的萬骨坑，喂了野狗！背叛者，不配入土！”
    “是！”
    司吏應聲上前，準備重新蓋上麻布。
    昭陽如月的目光再次掃過紅菱平靜的臉。
    那青白僵冷的容顏，在褪去了所有的偽裝和棱角，顯露出一種近乎純淨的安寧。
    “這玉佩我先幫你留下了，不知道這東西是小七給你感動的謝禮？還是定情的信物？”
    昭陽如月暗暗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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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公，那她的家人……”
    一個司吏遞上監察司調出來的一卷名冊。
    名冊上，紅菱名字後麵清晰地羅列著幾個名字。那是她千裏之外被嚴密看顧的血親。
    曹公公緩緩睜開眼，瞥了一眼名冊，仿佛在看幾粒無關緊要的塵埃。
    “按老規矩辦。”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卻比萬骨坑的寒風更刺骨。
    “一個不留。處理得幹淨些。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背叛的下場是什麽。”
    他做了做樣子，目光掃過堂下噤若寒蟬的司吏們。
    “長公主，那我們先告辭了。陛下還等著回話呢？”
    “這後麵的就全部交給你處理了！”
    曹公公很懂事地揮手離開了，名冊自然也被無聲的燒毀了。
    很快，這世上所有與紅菱有關的痕跡，都將被徹底抹去，仿佛她從未存在過。
    她的死亡，如同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死水中，隻激起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便迅速歸於徹底的死寂。
    “將紅菱好好整理一下，既然死了……也死得幹淨點！”
    昭陽如月指著紅菱唇角那抹暗褐色的血痕說道。
    暗處之中很快的走出一道影子，端來溫水和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紅菱的嘴角。
    溫熱的布巾觸及冰冷的皮膚，反差令人心悸。
    那抹暗紅被一點點拭去，仿佛最後一絲生命的印記也被徹底抹除。
    麻布再次落下，隔絕了那張安寧卻再無聲息的臉。
    推車再次滾動，載著紅菱冰冷的軀殼，碾過冰冷的地麵而去。
    “等等！還是先將她的屍體推去冰坑中保存！或許某人知道後，還想見上最後一麵！”
    昭陽如月還是開口說道。
    車輪聲在甬道中回蕩，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無邊的死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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