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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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飛以那雙近乎廢棄的手,顫抖著接過了那張熾熱的火符,緊緊攥於掌心之中。他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那雙布滿歲月痕跡、虛弱無力的手上,淚水無聲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他的聲音微弱而空洞,仿佛被無盡的痛苦掏空了靈魂:“這漫長的歲月裏,我被仇恨的枷鎖緊緊束縛,無數次徘徊在生死的邊緣,隻一念之差便欲墜入那永恒的黑暗。但每當那絕望的念頭湧上心頭,想到複仇的火種尚未熄滅,我便如同螻蟻般,即便喪失尊嚴,哪怕被世人踐踏如泥,也要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如今,那令我夜不能寐、日不能安的仇敵就近在咫尺,他的項上人頭似乎隻需輕輕一探便可摘取。然而,這複仇之路卻要以三界蒼生的安危為代價,這是何等殘酷的選擇!我曾無數次在夢中聽見父母的叮嚀,他們的話語溫柔而堅定,告誡我勿讓仇恨吞噬心靈,勿讓一生沉淪於黑暗的深淵。而今,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抉擇,我的心如同被千萬把利刃絞割,痛不欲生……”
    白飛的心中,仿佛被千絲萬縷的糾葛緊緊纏繞,難以抉擇。“那枚火符,究竟該不該點燃?一端係著的是全村人的仇恨,以及那深埋心底、誓要雪恥的雙親之仇;另一端,則是維係三界安寧的沉重鎖鏈。一旦混沌之力肆虐,吞噬了這浩瀚的世界,天界的光輝、人界的煙火、地界的沉穩,都將化為虛無,不複存在。那時,春日的百花齊放不過是一場遙遠的夢,各族共融的和諧景象也將隨風而散,世間唯餘混沌一片,萬物凋零。”
    他暗自思量,若以大局為重,個人的恩怨情仇似乎應當被那無邊的責任所淹沒,讓位於更為宏大的和平與秩序。富悅的願景,不正是為了這世間的安寧與美好嗎?然而,思緒至此,又不禁泛起一絲不甘與委屈。三界浩瀚無垠,為何偏偏是他,要承受這般的重負與抉擇?
    在這無盡的掙紮中,白飛仿佛聽見了命運的低語,既是對他的考驗,也是對靈魂的拷問。他深知,每一步都需謹慎,因為這不僅關乎他個人的命運,更是整個世界的未來。
    白飛的心中燃起了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那怒火如同被狂風席卷的烈焰,熊熊燃燒,不可遏製。他暗自思量:“這三界的安危與和平,於我白飛個人而言,又有何幹?”這念頭一出,他的心境仿佛被狂風驟雨席卷,波瀾四起。
    內心的糾結如同被千萬根絲線纏繞,緊緊束縛,讓他幾乎窒息。那痛苦,是撕心裂肺般的煎熬,仿佛要將他的靈魂從軀體中生生剝離。這痛,與他記憶中那個血染的夜晚如此相似,那時,整個村莊在無情的屠刀下化為烏有,親人的哀嚎、鮮血的噴濺,一切的一切,如同烙印般深刻在他的心底,永不磨滅。
    此刻,那份痛苦再次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將他淹沒在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之中。他掙紮著,試圖從這痛苦的深淵中掙脫出來,但每一次努力都顯得那麽無力,那麽徒勞。
    白飛緊閉雙眸,雙手緊握成拳,仿佛要將過往的悲痛深深嵌入掌心,隨後,他緩緩揚起頭顱,凝視著那片無垠的天際。這一舉動,或許連他自己也難以言明其因,隻覺是人性中一種本能的尋求,恰如古語所雲,“抬頭做人”,在那片蔚藍之下,尋覓一絲慰藉或是答案。
    淚水,悄無聲息地自他臉頰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串聯起一段段塵封的記憶。腦海中,與父母共度的溫馨時光如走馬燈般掠過,三清村裏,那些純樸善良的鄉親們,他們的笑容、言語,乃至生活的每一個細微之處,都清晰如昨,溫暖而又遙不可及。
    然而,這份回憶的畫卷並未停留於美好,緊接著,一幕幕血腥與絕望的畫麵如潮水般湧來——那些熟悉的麵孔,那些曾經與他並肩生活的親人、朋友,在無情的屠戮下逐一消逝,他們的生命之火,被殘忍地熄滅在這片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土地上。
    淚水與回憶交織,白飛的心,被無盡的哀傷與憤怒撕扯著,他深知,這不僅僅是對過往的緬懷,更是對未來命運無聲的抗爭與誓言。
    白飛的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感,碎石幻陣祭鼎之下,那千萬冤魂的哀嚎似乎仍在耳畔回響,師傅昔日傳授的《德經》教誨,如同清泉般流淌過心田,尤其是那句“上善若水”,此刻更顯得意味深長。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滑過他的臉頰,輕輕滴落在塵埃之上,濺起細微而無聲的漣漪。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那緊握成拳的手,因過度用力而血流如注,卻仿佛是他內心掙紮與苦楚的外化。緩緩地,他鬆開了拳頭,頭顱也自然下垂,不再倔強地仰視蒼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背對自己的師父。這份痛楚與辛酸,深藏於心,無人得以窺見,也無人能感同身受。
    師父的身影依舊保持著那份不可侵犯的孤傲,背對著白飛,仿佛是與世隔絕的孤峰。白飛悄悄抹去眼角的淚痕,目光轉而落在跪在一旁、顫抖不已的富悅身上。當他看到白飛一瘸一拐、步伐沉重地向自己靠近時,富悅的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生怕那決定命運的火符下一刻便會無情地落下,將自己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一刻,空氣仿佛凝固,每個人的心跳都清晰可聞,而白飛心中的風暴,卻隻能獨自承受,無人知曉其背後的沉重與哀愁。
    白飛,步伐堅定,一步步逼近了富悅。富悅見狀,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汗水順著臉頰涔涔而下。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飛並未使用火符,而是猛地伸出右手,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地抽了富悅三記響亮的耳光。那耳光聲,清脆而有力,回蕩在四周,仿佛是對過往恩怨的一聲決絕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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