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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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學生們走出教室,成群結隊往宿舍方向走去,吵嚷聲在漆黑夜色下傳開。
宋春馳來到田徑場跑道邊,社會哥和板寸頭已經到了,正在活動手腳,兩人一會打算陪跑。
不一會兒,其他同行者也陸續來了。
發現娃娃臉還沒到,辣妹不由問:“他該不會放鴿子了吧?”
銀耳釘也心生狐疑,嘴裏卻道:“等等吧,可能有別的事耽誤了。”
又等了幾分鍾,娃娃臉姍姍來遲,宋春馳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奇怪,便問:“怎麽了?”
辣妹正低頭打蚊子,有些埋怨:“怎麽才來?蚊子都咬了我好幾個包了。”
娃娃臉見眾人都在,情緒稍微穩定了些,解釋:“我趁下課問了幾個同學,”他咽了咽口水,“他們告訴我,傳聞這個跑道上麵也死過人。”
眾人沉默一下,黑襯衫道:“又不止你一個人跑,放輕鬆點,1500而已,幾分鍾就跑完了。”
黑襯衫身材壯碩,一看就時常健身,喜歡運動,自然不拿1500米當回事。
娃娃臉聞言欲哭無淚,“哥,我大學體育成績都不及格。”
黑襯衫:“... ...”
宋春馳:“什麽?你大學生?”
“我都畢業工作了。”娃娃臉無奈。
“還好任務沒規定要我多少分鍾跑完。”娃娃臉伸長脖子看了眼跑道,夜晚的跑道上連盞燈都沒有,全靠籃球場那邊以及兩邊校道上昏暗的路燈提供光線,隱約能看到有些學生夜跑的身影,他看得臉色都開始發白:“這麽黑啊?”
“男子漢大丈夫,還怕黑嗎?”辣妹一巴掌拍上娃娃臉後背,催他:“趕緊跑吧,早跑早完事兒。”
娃娃臉硬著頭皮站上跑道。
板寸頭和社會哥跟他並排,板寸頭道:“這回我幫你,後麵你幫我過任務。”
板寸頭的任務是在天台玩四人筆仙,需要找隊友一起,這話意思是平等交易,娃娃臉點頭如搗蒜。
社會哥隻是說:“我之前就說了幫你,你要是過意不去,就當欠我個人情。”
他們倆都比娃娃臉高,一左一右站在兩邊,三人組成個凹字。娃娃臉看著“左右護法”,心下稍安。
宋春馳低頭看了下時間,還沒到十點,有不少學生在跑道周圍走動,看起來也不算冷清。
初夏的夜晚有微風拂麵,但跑了一會還是覺得燥熱起來,娃娃臉時不時留意左右,確認板寸頭和社會哥還跟在自己身邊。
跑了兩圈,娃娃臉開始感覺體力不足,呼吸急促,怕自己連1500都跑不下,娃娃臉趕緊回憶起跑步的技巧,試圖控製呼吸節奏。但越想掌控反而越亂,肺部的空氣被急速壓縮,重新吸進來的空氣像裹著沙子,刮得整個呼吸道都生疼,耳邊隻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前方的跑道漆黑又漫長,雙腳明明在跑動,卻覺得不是自己的,每次腳掌落地再抬起時,像墜著千斤巨石般沉重。
娃娃臉心裏後悔起自己平時沒有多鍛煉身體,才跑了兩圈就吃不消了。
他被迫放慢速度,忽然覺得不對勁。
前麵跑道之前明明有其他學生在跑步,現在卻一片空蕩蕩,他之前還能聽到身後跟著的板寸頭和社會哥的腳步聲,現在也沒有了,就好像一瞬之間所有人都消失了,整個跑道上隻剩下自己。
下課時和同學打聽的傳聞如同惡魔低語般回響在耳際。
“據說咱們學校的跑道上也死過人。”
“那個人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還是自己本身就腦子有問題,跑著跑著突然加速,一邊跑一邊還回頭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追他似的。”
“跑步不看路,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更倒黴的是他一下就摔死了!”
“臉著地,在塑膠跑道上滑出去好幾米,整張臉都被跑道刮花了,”
“當場死亡。”
“見過現場照片的人都說那副樣子太恐怖了!”
... ...
娃娃臉越回想越驚慌,心跳越快,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有另一個沉重的呼吸聲,下意識以為是板寸頭或者社會哥,他回頭看想確認,迎麵卻看見一張血淋淋的、皮肉像在被地上摩擦過的臉。
天色漆黑,光線昏暗,那張臉上破爛的皮膚和碎肉在跑動與急促的呼吸中顫動著,仿佛是有生命的活物在蠕動。
看到娃娃臉回頭看來,那人影撕裂的嘴唇扯動,露出鮮血淋漓的笑容:“還堅持得住嗎?”
笑容可怖,聲音幽幽,娃娃臉瞬間心髒驟停,嘴裏發出驚恐的叫聲,有那麽恐怖的東西在身後,他一下子就爆發了小宇宙,隻想著要遠離那人影,奮力向前奔去。
然而不管怎麽跑,那個沉重的呼吸聲都緊緊跟在背後,而且越來越近,就像是貼在耳邊呼吸似的,娃娃臉都能聞到血腥味。
娃娃臉本來就跑得沒了力氣,此時嚇得魂飛魄散,能加速跑出一段已經是求生本能,現在心率急劇上升,體力消耗得更快,身體機能無法負荷,很快就跑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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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臉覺得身上越來越重,就像背著一個人在跑一樣。心跳也一下重過一下,砸得腦袋發暈,那個沉重的呼吸聲如影隨形,剛剛那張臉還時刻浮現在腦海,眼前幻化出五彩斑斕的虛影。他再堅持不下去,腿一軟就往地上撲去。
娃娃臉腦海中瞬間閃過同學說的話:
“臉著地... ...整張臉都... ...刮花了... ...”
不要啊,他想,隻要能活著,以後再也不嫌棄自己這張臉了。
... ...
看著娃娃臉順利地跑完了兩圈,銀耳釘語氣慶幸中隱約有些羨慕:“這任務看起來還蠻簡單啊,再有兩圈就跑完了。”
錦鯉發簪有些近視,眯著眼睛看著娃娃臉跑遠融入夜色,“我看他越跑越慢,是不是體力不支了。”
辣妹道:“應該能堅持跑完吧。”
最遠處的跑道暗得看不清人影,宋春馳目光緊跟著娃娃臉,“隻要別出意外應該可以,不過他剛剛都沒做熱身運動,我怕他腳抽筋。”
銀耳釘無語地看著他,腳抽筋?現在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嗎?
這時,遠處娃娃臉大叫一聲,銀耳釘下意識想,真抽筋了?
卻見娃娃臉忽然拔足狂奔,那架勢就像背後有索命的厲鬼。而跟著娃娃臉跑步的板寸頭以及社會哥反應了一下才加快速度去追娃娃臉,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時娃娃臉腳步不停,整個人卻突兀地往前撲倒。在娃娃臉大叫時宋春馳已經向著他跑了過去,這時看他摔倒的樣子狠狠皺眉,這衝勢根本不像腳下打滑的意外摔倒,更像他後背有什麽重物突然把他壓垮一樣。
塑膠跑道不是光滑地麵,這種速度下摔倒,肯定受傷不輕。
但宋春馳離得太遠,板寸頭和社會哥已經跟著跑了兩圈,速度有所減緩,娃娃臉又是驟然發力,他們沒來得及追上,眼睜睜看著娃娃臉撲倒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宋春馳跑到他們跟前,板寸頭和社會哥已經把娃娃臉扶坐起來。娃娃臉的下巴鮮血淋漓,雙手、膝蓋、身上都有嚴重的擦傷,正哭喊著:“好恐怖嚇死了... ...好疼啊... ...我不要再跑了!”
身後銀耳釘幾人也陸續追到,錦鯉發簪看到娃娃臉傷成這樣,驚訝又擔憂:“摔得好嚴重啊,要先送去校醫室吧。”
社會哥讚同:“肯定要去。小兄弟你還能走嗎?”
周圍站著一群人,跑步時看到的那個人影也消失了,娃娃臉勉強恢複冷靜,聽社會哥的指示動了動腿,下一秒就倒抽冷氣。
走估計是走不了了,最後幾人決定抬著娃娃臉去校醫室。
路上銀耳釘忍不住問:“到底怎麽了?你幹嘛突然加速跑那麽快?”
“我... ...”娃娃臉一說話就扯到下巴上的破口,顫抖了一下,再開口減小了嘴巴的開合度,聲音有些模糊:“我看見鬼了。”
“是之前死在跑道上那個人。我同學說他就是突然撲倒在跑道上,刮花了臉,然後就死了!”
“你真看見了?”板寸頭眉頭緊鎖:“我和這個大哥什麽都沒看見。”
社會哥在他旁邊點頭。
看他們不信,娃娃臉急了:“真看嘶... ...我真的看到了。他的、他的臉都爛完了... ...”
“不然我是腦子抽了才不完成任務,還把自己摔成這樣嗎?”
眾人:... ...
到校醫室處理了傷口,老校醫說:“摔這麽嚴重,這幾天先別洗澡了,傷口不能沾水。明天再找同學陪你來換藥。”
娃娃臉苦著臉應下。
外麵響起了讓學生回宿舍休息,準備熄燈的哨聲,宋春馳主動提出送娃娃臉回宿舍。
幾人各回各處,黑襯衫和社會哥回教師公寓,辣妹和錦鯉發簪回西區的女生宿舍。
回東區男生宿舍路上,板寸頭和銀耳釘走在前麵,宋春馳扶著娃娃臉走在後麵。
“實在對不起。”宋春馳語帶歉意,“我提議讓你去跑步,害你摔成這樣。”
娃娃臉苦笑:“你道什麽歉?這是我的任務,就算你不提,我也遲早要跑的。”
也許從係統任務發下來開始,就注定他要見到那隻鬼了。
社會哥在前麵道:“我還是想不明白,跑步摔倒人受傷我能理解,怎麽還有摔死人的?”
“意外什麽時候都可能發生。”宋春馳道:“或者也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引起的摔倒後身亡,比如劇烈運動後一口氣呼吸不上來,窒息導致的突然休克,又或者是人體本身的心髒有問題,導致類似心肌功能衰竭、心血管爆裂等情況,都可能導致猝死。”
社會哥安靜了下,嗬嗬笑道:“原來還有這種死法,受教了受教了。”
把娃娃臉送回到宿舍後宋春馳就離開了。舍友關心了娃娃臉幾句,到十一點宿舍區正式熄燈。
宿舍裏又開始了夜談模式。
隻有窗口投進幾道光線的宿舍裏,舍友的說話聲從床鋪位置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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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那個跑道上的事情,聽說他不是摔死的。”
“那怎麽死的?”
“好像是和心髒病有關係吧?”
“不是吧?不是說有心髒病的人不能劇烈運動嗎?他還去跑步?那不是找死?”
“誰知道呢?不過也有說他是有呼吸道方麵的疾病,那時候呼吸太急了病發了就死了。”
“就是那種跑到最後感覺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娃娃臉身上疼的睡不著,又聽舍友聊這些,心跳越來越快,最後受不了出聲道:“睡覺吧,別說了。”
可能是顧及到他是傷員,舍友都沒再說話,整個宿舍靜悄悄的。娃娃臉平複心緒,閉上眼睛打算睡覺,睡著了就感覺不到疼了。
不知過了多久,舍友都睡著了,個別人打著呼嚕,娃娃臉也漸漸有了睡意。
此時,他忽然又聽到了沉重急促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不會吧?難道跟到這裏來了?!娃娃臉驚慌失色,卻根本不敢睜開眼睛,生怕一睜眼就看到跑道上那張恐怖的臉。
好在不一會兒那個呼吸聲就消失了。
就在娃娃臉心跳平複,以為那個摔死鬼已經離開,打算睜眼看看的時候,聲音忽然響起。
“你可真是幸運... ...”
這聲音是他之前聽過的,摔死鬼的聲音!
娃娃臉心率狂飆,緊閉上眼,默念我聽不見,我聽不見。
那聲音如針般刺進耳朵裏。
“摔成這樣也沒死... ...”
“有顆健康的心髒就是好啊。”
“反正你也不跑步,不如就把心換給我... ...”
娃娃臉猛地瞪大眼睛,胸口處傳來鑽心的疼,目光下移,隻見一隻血淋淋的鬼手的五指正插進他的胸膛,再看去,摔死鬼恐怖的臉露著猙獰的笑。
“隻要換了心髒,就可以痛快地跑步了。”
娃娃臉看著那隻鬼手掏出了自己急速跳動著的心髒,他感覺疼痛至極,一時間竟然發不出聲音,目光驚懼地看著,腦子裏想的竟是——原來我的心長這樣。
血淋淋的,好難看。
... ...
第二天清晨,宿舍起床鈴響後,男生宿舍上空響起驚恐的尖叫聲。
宋春馳在老師們來管控學生之前,看到了第一現場。
娃娃臉死了,被活活挖走了心髒,血噴得滿床都是,死不瞑目。
看著娃娃臉的死狀,宋春馳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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