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意識更早恢複的是痛覺。
    手腕處一陣刺痛，可以明顯感覺到生命的流失。
    隨後聽覺以及嗅覺也開始恢複，他聽到了緩慢、粘稠的滴答聲，也聞到了混淆在濃鬱花香中的血腥味。
    意識蘇醒，眼睫像有千斤之重，嚐試了好幾次才將眼睛睜開。
    模糊的視線裏，鮮紅與烏黑斑駁，有風吹過，揚起了身後的長發，眼前的那片鮮紅也開始搖曳。
    花香像被吹淡了，下一刻又變得濃鬱。
    視野終於清晰，可以看到自己正跪坐在一個圓形的刻滿複雜紋路的空地上，麵前擺放著一張黑色圓形獸皮，上麵白色線條交錯著描繪出一個六芒星圖案，邊緣與空地的紋路相接，仿佛與之構成了一個整體。
    一把銀色匕首穿過獸皮插在地上，刀刃上有殘留的血跡。
    他的手腕被割開，鮮血還在不停地從血管流出，將獸皮上的六芒星染成血紅，又沿著白色線條往空地上的紋路流去。
    圓形空地之外是一片茂盛的玫瑰花海，在風裏晃動搖曳，花海上空，有點點銀色熒光顫動飛舞。
    他的身邊擺放著一個方盒，裏麵是幾塊暗紅色的物體，從其散發的甜膩氣息判斷，應該是糖。
    方盒旁邊則是一瓶乳白色的藥膏和一卷繃帶。
    做好了準備，不是自殺，而是有預謀的... ...儀式？
    隨著他心中浮起“儀式”二字，視線又開始模糊，畫麵迭起，如同失血過多產生的幻覺，腦海中響起遠遠近近的聲音。
    雄偉壯麗的聖堂中，穿著白色主教長袍的老者背後有一幅巨大神秘的壁畫，那圖案與他麵前空地紋路形成的圖案完全一致。
    恢宏的管風琴在聖堂中高歌，但老者的聲音完全沒有被掩蓋，反而更加威嚴。
    “... ...在月蝕之夜，惡魔使會變得虛弱，所以這時候召喚最容易成功，最安全，也是最容易殺死一個惡魔使的時候... ...”
    “... ...儀式媒介的選擇也會影響惡魔使，越珍稀的材料召喚的惡魔使能力越強，如果你使用的媒介恰好符合召喚的惡魔使的喜好，那你的惡魔使將更加忠誠。此外還有一個選項，即以自己的血液為媒介，這樣你的惡魔使將與你契合度更高，甚至能夠心意相通... ...”
    “... ...最關鍵也是最無法掌控的一點，必須在聖壇上進行召喚儀式。人間界有九座聖壇，每到月蝕之夜，它們就會在人間界現身，但它們每次出現的位置是不固定的... ...”
    “... ...根據代價之塔的學者們的研究，聖壇出現在人跡罕至之地的可能性比出現在都市更大，所以畢業之後，你們要離開城市，踏上尋找聖壇的旅途... ...”
    “... ...在此之前，你必須時刻隨身攜帶儀式所需的一切物品，最重要的就是契約之印... ...”
    “... ...材料、聖壇隻是召喚儀式的必需品，而契約之印才是契約成功的關鍵... ...”
    “為你的惡魔使烙下契約之印，成為一名真正的驅魔人！”
    最後一句振聾發聵，烏銜秋驟然清醒。
    獸皮上的六芒星已經完全被他的血液染紅，血色光芒刹那間盛放，引動整個聖壇與之共鳴，盛大的風從召喚陣中向四周擴散，圍繞著聖壇的玫瑰花海被狂風搖動，無數花瓣在風中翻飛。
    虛空中傳來沉重的心跳聲，有什麽東西要被召喚出來了。
    ... ...
    砰。
    砰砰。
    砰。
    砰砰... ...
    無邊的闃靜中，遙遠的心跳聲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存在感。
    沉重而規律的搏動讓胸腔中的心髒也跟著震顫起來。
    昏沉、無力，宋春馳在前所未有的虛弱中清醒。
    入眼是一個巨大的瑩藍色星球，懸掛在渺冥的天際，璀璨的光弧環繞著它，滿天閃爍的繁星拱衛著它。
    而在瑩藍色星球之外的天空中，還有其他的天體存在，但紅的黯淡、白的蒼涼、黑的枯寂... ...所有天體遠沒有那片瑩藍耀眼鮮活，讓人心生歡喜。
    宋春馳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觸碰那片瑩藍色。旁邊那顆黯淡的紅色星辰卻驟然間放射出耀目的紅光。
    他下意識眯起眼，目光往紅色星辰注視而去，下一刻，仿佛有無形的手攫住他的身體，他瞬間意識騰空，如同飛上天際的一朵煙花，他的視野無限接近浩瀚的星空，蒼涼的夜風從他的眼前拂過，流星成群結隊地隕落，細碎的火光飛濺到眼前，讓他下意識閉上眼。
    轉瞬落入黑暗，恍惚間他聞到濃鬱的花香。
    原來，星星是玫瑰味的嗎？
    臉上傳來清涼柔軟的觸感，宋春馳睜眼，一片鮮紅的玫瑰花瓣貼著他鼻尖飛過。
    半透明的藍色光屏躍現眼前。
    【當一切成為定局，再思考存在的意義。
    自我控製是最強者的本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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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旅客造訪驅魔！以下為旅客需知。
    1.本次行程中您可能遭遇暴力犯罪、靈異事件、魔法侵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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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務目標：
    1.獲得驅魔協會承認，成為特級惡魔使。
    2.前往全食之都，獲得驅魔之書。
    當前任務：與你的驅魔人契約，獲得在人間界自由行動的特權。】
    我的驅魔人是誰？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呼吸間盡是甜蜜的花香。宋春馳觀察周圍，在廣闊的紅色花海中，空出了一個小小的圓，他就在這個圓的中心，身邊... ...
    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烏銜秋。
    烏銜秋雪白的衣袍有著猩紅的襯裏，和烏黑的長發淩亂地鋪在地上，蒼白的臉色襯得那兩片睫毛愈發穠黑，手腕上傷口鮮紅，黑、白、紅的顏色對撞出淒美冷豔的破碎感。
    宋春馳看傻了兩秒，才恍惚回神，怎麽回事？
    他看看那手腕上還在滴血的傷口，再看看插在地上的匕首，內心震驚，這人在自殺嗎？！
    剛好旁邊有一卷繃帶，宋春馳連忙托起那脆弱的手腕，清理去傷口周圍的血液，拿起繃帶時又注意到旁邊有個瓶子，拿起來聞一聞，一股清涼苦澀的藥草香。
    道具簡介彈出。
    【月熒凝劑上等）：以月熒草為主材料製作的藥膏，有良好的止血效果。】
    這正是現在需要的。宋春馳幹脆地伸手從瓶子裏挖起一半藥膏，細致地塗抹在傷口上，然後動作小心地包紮起來。
    握著手臂的掌心格外溫暖，烏銜秋無意識地看著那雙手輕柔的動作，手腕隱約的疼痛刺激著他清醒過來。
    之前彈出的係統光屏還掛在眼前，關閉之後終於看清了眼前人。
    宋春馳認真地給繃帶打好結，轉眼就看到烏銜秋已經睜開了眼睛，他驚喜地笑，“你醒啦？放心，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對了，你感覺怎麽樣？”
    烏銜秋低垂的眼睫一顫。
    左邊鎖骨處的灼痛感彌漫到心口，時刻提醒他該對眼前這個人烙下契約。
    宋春馳是他的惡魔使。
    他想著，重新抬眼時，目光冷靜而清醒。
    宋春馳還在絮叨：“失血過多的話會有點眩暈，最好補充點... ...啊！有糖！太好了，來，吃點糖... ...誒？！”
    宋春馳隻覺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轉間，自己就被烏銜秋推著躺了下來。
    和白色繃帶一色的手腕在眼前一晃而過，他的第一反應是：“你幹嘛？等等等等！你手上有傷不能用勁兒啊... ...”
    於是當那隻帶傷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時，宋春馳都沒敢掙紮。
    他也掙紮不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哪哪都覺得不得勁，就連剛剛給烏銜秋包紮都花了好大功夫。
    現在被烏銜秋壓著，也沒力氣掙脫。
    宋春馳看著烏銜秋那張蒼白俊美的臉貼近，無法自控地把目光落在了那雙淺色的薄唇上。
    又慌亂地眨著眼睛轉開視線，下一刻，他渾身一顫，烏銜秋因失血而冰涼無比的手掌撥開了他的衣襟，冷得像冰的手指摸過他的鎖骨。
    看著烏銜秋迷離的淺色瞳孔，宋春馳滿眼茫然，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那雙眼輕緩地眨了眨，接著烏銜秋俯身下去。
    宋春馳也不知道為什麽，反正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玫瑰香風掠過，宋春馳感覺有冰涼的發絲落在頸側，緊接著左側鎖骨上落下了一個冰涼的吻。
    “嘶... ...”
    他倒吸冷氣。
    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宋春馳羞恥地捂住臉。
    搞不懂，他真的搞不懂！
    隻是親了一下，剛開始觸感還很冰涼，但隨即被親過的地方就升起劇烈的灼痛感，像被烙鐵燙過一樣。
    烏銜秋都對他做了什麽？
    他忍不住拿開手，看向烏銜秋。
    烏銜秋還坐在他身上，纏著繃帶的手收回，扯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左側鎖骨上麵鮮紅如血的六芒星。
    另一隻手摸著宋春馳的六芒星，低眉看他，嘴角微揚，輕聲道：“抓住你了，我的惡魔使。”
    宋春馳目光呆滯。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烏銜秋笑。
    他的直播間裏一片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烏神好美不過他這是在幹嘛？】
    【我傻了... ...】
    【我去！！一進來就是這場麵，烏老大祭天？】
    【什麽情況？什麽情況？】
    【怎麽又是你？！連續兩次和烏神同行程，主播什麽狗運？】
    【快包紮包紮，主播我烏神要是沒了我連夜追殺你！】
    【靠靠靠！烏神你怎麽能推倒我之外的人！主播滾開讓我來！】
    【今天的苦茶子就穿到這裏吧！】
    【嗚嗚嗚老婆！你不幹淨了！】
    【臥槽！我老婆笑了！】
    【烏老大... ...一笑傾城啊... ...】
    【首先我不是南通但是烏老大真的好美眾所周知美人是不分性別的所以我真的不是南通好喜歡烏老大但我不是南通。】
    【一種植物！烏神是被奪舍了嗎？】
    【靠北！為什麽沒有老婆被搶走的憤怒反而奇妙地磕到了！】
    【我也... ...】
    【磕！渴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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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自我控製是最強者的本能。——蕭伯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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