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馳在係統結算的播報裏發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之前烏銜秋的舉動。
    如果說最開始烏銜秋親他鎖骨是為了烙下契約之印，那剛剛那一下又代表著什麽？
    這種超越社交距離、超出朋友界限、曖昧的肌膚之親，而且是烏銜秋主動的，讓人無法不多遐想。
    眼前又閃過烏銜秋那個帶著遺憾的眼神... ...
    宋春馳抬眼看向衣櫃旁的鏡子，他為什麽遺憾？
    鏡中的青年眼神有些茫然，抬手扯開衣領露出白皙的脖頸，側了下頭，鎖骨因此突顯出更加完美的線條，流暢光潔，沒有任何痕跡。
    而就在十分鍾之前，這裏有一個鮮紅如血的六芒星印記，曾有人在這裏落下一個輕吻。
    柔軟的，溫熱的，像是在表達喜愛與珍惜。
    烏銜秋是舍不得那個印記消失？他很喜歡那印記？
    在宋春馳的認知裏，親吻從來都和喜歡緊密聯係在一起。人會因為喜歡與好感而產生想要親吻另一個人的衝動，這是很正常的。
    所以他可以這樣認為嗎？烏銜秋對自己有好感？
    這個念頭蹦出來的瞬間，宋春馳先驚奇地眨了眨眼睛，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發展。
    這一刻，宋春馳想到的是第一次見烏銜秋的場景。
    在古色古香，水霧縈繞的內室之中，烏銜秋對鏡而坐，銅鏡映出一張極美又冷淡的麵孔。
    那時他覺得烏銜秋如同鏡花水月一般，有種虛幻而不真實之感。
    但剛剛被傳送離開之前，他驚訝疑惑中，下意識想去看烏銜秋的眼睛，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淡色瞳孔。
    那張水月冷潤的臉上，唇角輕揚，挑著足以蠱惑人心的弧度。
    真實得多，也誘人得多。
    誘得他即使震驚疑惑，還是冒出了“看起來很好親”的想法。
    要不是時間不允許，他可能真的這麽做了。
    宋春馳後退一步靠在牆上，手掌捂住胸口，裏麵是還未恢複正常的心跳。
    比起雜亂的思緒，他的身體更加誠實直白。
    “我完蛋了。”
    ... ...
    電梯停靠在大樓高層。
    烏銜秋花了些時間，才走進公會大廳之中。
    耳中不自然的噪音綿綿不絕，腦海傳來陣陣眩暈和撕扯神經的劇痛。
    模糊視線裏隻看到有人迎上來，卻分辨不出是誰，搖晃散亂的眩光將視域中的一切分割成紛雜的色塊。
    有聲音響起，也許是在關心自己的狀況，但他沒法聽出那些話語代表的含義。
    烏銜秋搖頭，驅逐神明的代價確實高昂，連續使用禁術讓他將近透支，對周圍事物的一切感知降到最低，獨自品嚐著精神力過度消耗的苦果。
    “老大？老大？”
    水鹿徹看烏銜秋走路都不穩，趕緊上前想扶他一把，可是烏銜秋像沒看見他似的，直愣往前走，無論自己說什麽都不搭理，平時靈動明亮的眼睛裏一片冰冷無情，簡直像個依靠底層邏輯行動的毫無自我意識的機器人。
    他跟了兩步鬆開手，目送烏銜秋走上旋梯，回頭茫然無措地看著謝子衿。
    “老謝，老大這是怎麽了？”
    謝子衿神情有些嚴肅，“精神枯竭，狀態不妙。”
    “啊？枯竭？”水鹿徹有些沒明白，但看老謝的臉色就知道肯定很嚴重，不禁著急，“那怎麽辦？要送去199嗎？”
    謝子衿搖頭，“199再先進，也隻能治療身體問題，老大這是精神上的特殊情況，隻能自己恢複。”
    水鹿徹愣住，“不是五星本嗎？怎麽搞得這麽嚴重？而且我還看到司紫許夜他們都在... ...”
    說著語氣忽轉，冷然道：“難道是他們設計，害老大變成這樣的？”
    他也是剛從副本出來不久，從論壇知道烏銜秋這次行程後馬不停蹄打開宋春馳的直播間，隻看到了自家老大那絕對會讓整個論壇地震的驚天一吻。
    在等烏銜秋回來的時間裏，他還滿腦子想著要八卦一下老大是不是鐵樹開花，哪想到高高興興迎上去，迎接的竟然是這種情況。
    他完全無法把這個老大和副本裏最後還有閑心耍流氓的那個老大當做一個人。
    ... ...
    耳邊噪音像虛無的呢喃低語，無法忽視，係統結算的播報被噪音模糊，完全聽不清楚內容。
    烏銜秋沒空在意，抵抗不適已經耗費了僅剩的精力。
    捂著腦袋緩了半晌，才稍微恢複了些知覺，從室內環境知道自己回到了房間裏，係統通知的播報聲也逐漸清晰。
    “……行程中的優異表現，特為您準備本次獎勵行程。
    本次行程為限時行程，旅客如能在240分鍾內完成任務，將獲得豐厚獎勵。
    3分鍾後將開啟傳送，請做好準備。”
    又是獎勵行程。
    烏銜秋頭疼地皺著眉，即使隻是短短幾個小時，他現在的情況也完全去不了。思緒像被放慢了無數倍，花了十秒鍾時間思考，才從好友列表裏拖出一個人來，撥去語音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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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好點沒？”
    “鹿徹。”烏銜秋語調緩慢，“過獎勵行程。”
    “啊？又讓我去嗎？不會又像上次……”
    烏銜秋沒管他後麵的囉嗦，直接掛斷，趕在倒計時前把行程轉了過去。
    做完這些，視線又模糊起來，幹脆閉上眼睛，陷入昏睡。
    水鹿徹仰頭望著大廳天花板，倒計時的聲音聽著真是折磨又親切……
    ……
    眼前暈開一片絢爛的虹光，高飽和度的色彩錯亂分布著，在視線清晰後方才知道那是街區兩旁懸掛的廣告牌。
    在堪稱光學汙染的多彩霓虹中，有著令人不適的靜謐。
    宋春馳向下看，他腳上穿著一對旱冰鞋，底下六對滾輪閃爍著彩虹光芒。
    其實蠻炫酷的。但問題是，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穿這種鞋子？
    視線再往下，是一條有著四色標線的漆黑街道，而他正站在縱向距離地麵十多米的一棟樓房頂部。
    半透明的藍色光屏展開，金色碎光組成一片文字。
    【親愛的旅客，歡迎您來到獎勵關卡《賽博和尚能敲到電子木魚嗎》！honor006為您服務。
    本關卡規則如下：
    1.在本關卡中，旅客將扮演一位缺德僧侶，需在城市中找到隨機刷新的電子木魚，通過敲擊木魚積攢功德。
    2.本次通關所需功德為9999點。
    3.每10分鍾將在全城刷新25個電子木魚，木魚存在時間為3分鍾，每敲擊一次木魚可獲得5功德。
    4.全城每個街區分布著不定量木魚守衛，按照既定路線巡邏。守衛能夠檢測出缺德者，請旅客注意，過於缺德將會被守衛緝拿至頓悟室接受灌頂懲戒。
    5.被懲戒一次，減少50功德，第二次減少100功德，第三次減少150功德，依此類推。
    6.係統將隨機發放任務，完成任務可以獲得不定值功德點。
    7.任務失敗則倒扣功德，功德圓滿則得以飛升。
    注意：
    1.本關卡有懲罰機製。
    2.觀世音監控係統已開始運行，關卡正式開始，請各位旅客做好準備。】
    頭頂有輕微的機械運轉聲響起，宋春馳抬頭一看，一個監控攝像頭正緩緩向他這邊轉來。
    按照規則所說，要是被監控發現，下一刻守衛可能就會來抓他了。
    他現在懂為什麽要穿旱冰鞋了，起碼跑得快點。不過現在怎麽跑也是個問題。
    似乎是知道他的煩惱，光屏再次彈出。
    【本係統已裝載天罡電磁軌道裝置，可通過地圖查看最近的天罡軌道。3672無限交通公司，為您的出行竭誠服務！】
    宋春馳咂舌，現在廣告植入這麽厲害，連係統手表都被腐蝕了嗎……
    在係統貼心的地圖中，宋春馳看到了自己的實時定位，而最近的天罡軌道顯示幾乎與他的位置重合。
    就在這裏？宋春馳下意識抬頭，上方空空蕩蕩，連根電線都沒有，哪來的軌道？
    不過這個名字奇怪的交通公司服務還挺周到，在地圖旁邊附注了貼心提示。<時將自動吸附，高舉手臂，瞬間即可享受風馳電掣的感覺。】
    真有這麽高科技嗎？宋春馳看著樓下街道，懷疑自己一個信仰之躍，會直接自由落體，在三秒之內體驗半身不遂甚至不幸身亡。
    監控攝像頭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嗯，看來守衛很快就會過來了。
    看著自己250的功德點數，宋春馳覺得還是不要被抓走，趁守衛來到前趕緊溜吧。
    他握了握手腕上的手表，暗自道我這可是把命都托付在係統手上，幸運數字可要保佑我。
    “缺德！缺德！”
    機械的電子警報聲從街區遠處靠近，宋春馳一咬牙爬上天台護欄，旱冰鞋不好把握平衡，等他顫巍巍站好，看到兩個眼部閃爍藍光的機器人出現在視野內。
    這就是守衛？看來也有電磁裝置，再不跑來不及了。
    他腳下用力一躍，抬起手臂，感覺到一股吸力從上方發出，通過手表將他穩穩懸掛在半空中，隨即沿著無形軌道迅速往前衝出。
    風吹亂了頭發，宋春馳歡呼一聲，“蕪湖！刺激！”
    逃跑過程中還沒忘記任務，“木魚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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