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考慮空中力量對比的前提下，炮兵是陸戰中最重要的遠程火力支援力量，而且是唯一的。
    在前往72師駐地路上，何衛東和李幹靠窗坐著聊天。
    何衛東是部隊正師級領導幹部，享受包廂待遇，李幹等人跟著享福。
    這年月有錢都買不到包廂票，必須要有單位證明和對應級別，就好比現如今再有錢也坐不了飛機。
    初次見麵，一番交談，二人都有一個感覺——對脾氣！
    能尿到一個壺裏去！
    何衛東說，“上級給我部配屬了一個炮團，二十四門130火箭炮，十二門130加農炮。”
    “你知道130火箭炮一枚火箭彈多少錢嗎？”
    何衛東豎起一根手指頭，“一千塊。一門炮一起齊射就是一萬七。”
    “小李，你的理念很好，火力覆蓋，用彈藥量把敵人淹沒，步兵分隊再上去清掃。”
    “但是，拋開後勤壓力不說，我們的家底也扛不住這麽打。”
    李幹沉默了。
    窮，太窮了。
    東大軍隊八輩子都沒打過那樣的富裕仗。
    李幹的腦筋飛速轉動著，對於何衛東來說，錢的問題很難解決，可對李幹這麽一個腦子裏跟帶了他媽一座寶庫的人來講，這個問題，似乎不難解決。
    他首先想到的是殲7E出口項目。
    整個合同價格是2.37億美元，包含了人員培訓和價值1000萬美元的配套武器彈藥。
    埃方已經支付了30%的預付款，即7110萬美元。
    這筆錢不是直接交給985廠的，而是到了利華進出口公司，國家按照3000萬東大幣的單價向985廠支付款項。
    也就是說，985廠拿到了6.48億東大幣的預付款。
    這就是985廠上萬名職工天天跟過年似的的原因，完成了這個訂單，後麵即便三年不開張，照樣吃香喝辣的。
    李幹和以軍代表的身份審查了訂單後，驚訝地發現985廠的毛利潤竟然高達60%！
    訂單總價21.6億，能賺到12.96億！
    媽呀，1978年的12.96億啊！
    可見軍火貿易的利潤有多麽恐怖。
    這筆錢大概率會躺在985廠的賬戶裏，因為985廠沒有其他業務，沒有很多花錢的地方，換言之，這筆錢就是死錢。
    也許能想一個辦法，讓這筆錢流動起來，順便解決71師後勤經費的問題。
    錢是不值錢的，在李幹的理念裏，戰士們的生命是最寶貴的，哪怕用幾噸彈藥去換，都是絕對值得的。
    有人說東大軍隊打仗是用人命去填補武器裝備落後這個坑，其實不然，何衛東不知道人命的寶貴嗎，他是舍不得彈藥嗎，並不是，而是確確實實沒有辦法。
    李幹大概有了一個初步想法。
    他問道，“何師長，你們師有修理所吧？技術水平如何？能不能達到維修59中坦的程度？”
    何衛東不明就裏，道，“當然，我師有一個坦克團，幾十台坦克的維修都是靠師直屬修理所。”
    李幹微微點頭，“也許我有辦法讓你們賺到外匯，前提是要有軍區的批文，能拿到總部的批文最好。”
    “什麽辦法？”何衛東下意識地上半身前傾。
    錢不值錢，外匯值錢！
    1美元的黑市價格高達10元東大幣，是官方匯率的三倍，購買力就更強了。
    要在國際市場上買東西，得有美元，外國人不認東大幣。
    李幹說，“生產59坦克的零部件，我有辦法促成此事。”
    何衛東問，“賣給誰？”
    李幹搖頭，“這個你就別管了。”
    何衛東仔細想了想，隻要能搞到外匯，71師申請更多經費就很簡單了，至於賣給誰，賣誰不是賣？
    這不重要。
    二十幾個小時後，一行人抵達了71師駐地。
    簡單休息後，何衛東便把李幹、吳強請到了訓練場，一個坦克排四輛坦克和一個步兵連的部隊，已經在訓練場上集結待命。
    何衛東雷厲風行，他把步話機送話器遞給李幹，道，“小李，你現在是連長，怎樣排兵布陣，你下命令。”
    李幹沒有矯情，把送話器拿在手裏，毫無保留地將後世的標準步坦協調作戰戰術演示出來。
    “戰鬥行軍時，坦克縱隊行進，步兵乘車伴隨沒有問題，戰士們可以坐在坦克上，但是，一定要記住，必須要向兩翼派出偵察小組。”
    “進攻時，按一個步兵班伴隨一輛坦克來配置，每個步兵班分四個戰鬥小組，成兩個縱隊跟在坦克後麵，注意，一定要踩著坦克履帶碾壓過的地方走。”
    “理由很簡單，坦克碾壓過的地方是絕對沒有地雷的。同誌們要注意，安猴很善於使用地雷。”
    “步兵伴隨作戰時，最重要的任務不是向前攻擊，而是保護坦克的側翼。記住要點，在步坦協同作戰中，坦克是攻擊力量，步兵的職責是掩護坦克。”
    “坦克突破敵人陣地後，步兵應當立即展開，采取三三製編組方式向前攻擊，這個時候，坦克轉換為步兵提供火力支援，步兵前出攻擊。兩者角色對換……”
    在李幹的指揮下，部隊有序變換出各種陣型，期間，李幹詳細講解為什麽要這麽做，每個作戰單元的角色和角色轉換的時機。
    何衛東大開眼界，他打過印的，在陸軍作戰上很有造詣，卻怎麽也想不到，一個簡單的步坦協同作戰戰術，還有這麽多講究。
    一天的演示，全新的步坦協同作戰戰術的效果體現得淋漓盡致。
    何衛東拉著李幹的手，頗為激動地說，“要不是提前知道你的身份，我絕不相信你隻是試飛員。你的水平，比陸院的戰術教員還要高。”
    李幹笑道，“我平時喜歡瞎捉摸，對什麽感興趣就非要鑽研出個明白不可。”
    “天才。”何衛東毫不吝嗇給予了高度評價，忽然話鋒一轉，道，“想到我這裏來嗎，我打報告，營長、正營級參謀，你隨便挑。”
    李幹頓時苦笑起來，說，“何師長，我不但是試飛員，還兼著軍代處代表、飛機設計所技術員兩個職務。”
    何衛東驚為天人，“不但是天才，還是全才。也是，陸軍苦，哪有空軍舒服，說到底還是開飛機好啊。”
    “在哪都是幹革命，崗位不同罷了。”李幹說著，指了指吳強，臉色一正，道，“何師長，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反炮兵，吳工有辦法。”
    吳強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有辦法？我怎麽不知道我有辦法？”
    李幹眨了眨眼睛道，“你不是正在搞毫米波雷達嗎？那玩意兒能改成炮兵偵校定位雷達。”
    反炮兵……
    “二位，請移步作戰室詳談。”何衛東立即意識到了其中的意義，連忙道。
    一行人立即來到作戰室。
    李幹拿過鉛筆和白紙，趴在桌子上就開始畫起來。
    吳強直到現在都是懵的，突然被李幹拉過來，路上知道是到71師來幫點忙，卻不知道具體要做什麽。
    即便現在知道了是反炮兵這件事，可是，雷達怎樣反炮兵啊？
    這時，他仔細看李幹的作圖，越看他的眼睛就越亮。
    李幹把炮兵偵校定位雷達的工作原理畫了出來，簡單的線條，附上簡單的說明文字，一目了然。
    吳強看明白了，陷入了沉思。
    何衛東看不懂，心急問道，“這是怎麽個意思？雷達在地上，怎樣才能探測到敵人縱深位置的炮兵陣地？”
    基本常識他是懂的，雷達靠發射波束、接收回波來確定目標位置，但是地球是存在曲率的，雷達波束不會拐彎，因此，超出一定距離後，雷達波束探測不到地麵目標，也“看不遠”。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隻能將雷達安裝在高處，越高越好，後來幹脆裝在飛機上，於是就有了預警機。
    李幹解釋道，“不直接探測敵炮兵陣地，而是探測追蹤敵軍火炮發射的炮彈，依據敵軍火炮彈道測算出其發射陣地的位置，指導我方火炮進行火力反擊，以此達到反炮兵的作戰目的。”
    何衛東驚訝道，“炮彈那麽小，雷達能探測到？”
    “能！”吳強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點，搶答道，“毫米波雷達能探測很小的目標，哪怕是一根天線，也能探測到。”
    吳強搶過李幹手裏的筆，彎腰在白紙上一邊寫一邊說，情緒非常的激動，“你們看，毫米波雷達顧名思義是發射毫米級別雷達波束，波束很短很密集，這種雷達就是專門探測小目標的。”
    “雷達波束長短的作用很容易理解的，波束越長，探測距離越遠，因為信號很強，遠程對空警戒雷達發射的超長波，甚至能做到探測一千公裏外的飛機。”
    “而波束長的缺點是不夠精確，無法探測小目標，隻能用於警戒預警，無法引導攻擊。”
    “毫米波雷達恰恰相反，探測精確，能探測很小的目標，但是距離近，信號發射出去，十幾公裏就消耗殆盡了。”
    “老李提出的原理，簡直是天才一般的想法。使用毫米波雷達探測敵軍的炮彈，隻需要知道敵軍的火炮型號，就能根據彈道數據、拋物線原理來推算出敵軍的發射陣地！”
    “而且，毫米波雷達的反應速度非常快，隻需要幾秒鍾就能完成探測。這樣一來，敵軍搞不好打出校正射就暴露了！”
    “我正在搞的是安裝在飛機上的防撞雷達，很小的雷達，是探測障礙物，為飛行員避開障礙提供預警時間。”
    吳強說到這裏，猛地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何衛東愣乎乎地看著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吳強，心道，好家夥，這搞技術的火氣比我還火爆啊！
    吳強麵孔猙獰，雙手比畫著，咬牙切齒地說，“就算不知道敵軍火炮型號也沒關係，多測算幾輪，一樣能推算出他們的彈道數據！”
    何衛東能想象到那樣一個畫麵，敵軍炮兵陣地一開火，己方就能在十幾秒鍾內打出去覆蓋射擊，媽呀，那還不是一打一個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