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提示音在午夜時分仍此起彼伏，洪薛梨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打賞數字，指尖捏著骨笛的指節微微發白。落地窗玻璃映出她身後堆積如山的禮物——毛絨玩具、包裝精美的禮盒、鑲著金邊的塔羅牌，甚至還有粉絲寄來的古老羊皮卷軸，說是“祖傳驅邪秘方”。這些東西從牆角堆到門口，像座不斷生長的琉璃迷宮，唯有一條狹窄小徑通向書桌。
    “叮——”
    手機在充電器旁震動，第十七個未接來電顯示“京都市報陳記者”。洪薛梨長按電源鍵將手機倒扣，指腹蹭過桌麵時觸到黏膩的水漬——不知哪個粉絲在禮物裏塞了浸過朱砂的平安符，紅色顏料滲過包裝紙，在橡木桌麵上暈出不規則的血斑。
    “薛梨姐，這個擺件……”
    李不望的聲音從禮物堆裏悶聲悶氣地傳來。洪薛梨轉身時，恰好看見他指尖捏著個青銅小鼎，鼎身上纏繞的蛇形紋路在落地燈暖光下泛著幽藍光澤。他的影子被禮物山切割成零碎的光斑，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正慌亂地往口袋裏塞什麽東西。
    “說了別碰粉絲禮物。”洪薛梨的語氣比平時冷了三分。她伸手去接青銅鼎，卻在指尖相觸的瞬間渾身緊繃——鼎身刻著的根本不是普通紋路，而是密密麻麻的《攝魂咒》符文，每道刻痕裏都嵌著極細的人發。
    李不望的耳尖霎時通紅，口袋裏露出半截鎏金手鏈的流蘇：“就、就看一眼……這個手鏈是純金的，粉絲說戴了能驅邪……”他突然頓住，盯著洪薛梨指尖在鼎身遊走時亮起的熒光，那些蛇形紋路竟隨著她的動作緩緩扭曲，蛇瞳裏滲出暗紅血絲。
    “所有禮物立刻搬到陽台！”洪薛梨猛地抽回手，星螺從頸間滑落，在地板上滾出清脆的響聲，“讓家族的人帶《淨壇咒》符紙來，越快越好。”她盯著李不望口袋裏的手鏈，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內側不知何時多了道青色咒印，形如扭曲的藤蔓，正順著脈搏輕輕蠕動。
    窗外傳來烏鴉嘶啞的叫聲。淩晨三點的街道空無一人，路燈在薄霧中暈成昏黃的光斑，卻有個穿風衣的身影立在對麵樓頂，望遠鏡鏡片閃過冷光。洪薛梨猛地拉上窗簾，轉身時正看見李不望對著手機屏幕打字，聊天框裏“地址已發”四個小字格外刺眼。
    “不望，”她的聲音突然放軟，手指悄悄勾住星螺的銀鏈，“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難處了？”
    李不望的肩膀猛地繃緊，手機“啪嗒”掉在禮物堆裏。他轉身時臉上堆著生硬的笑，卻掩不住眼底的驚惶：“沒、沒有啊，薛梨姐你別多想……”話音未落，陽台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響，帶著朱砂味的夜風卷著黑色羽毛灌進房間，某個包裝精美的禮盒在月光下“哢嗒”裂開，爬出數條渾身透明的線蟲，蟲身映著室內燈光，竟在地板上投出扭曲的“殺”字。
    洪薛梨手中的星螺驟然亮起，銀白光芒掃過之處，線蟲紛紛化作青煙。但當光芒掠過李不望手腕時，那道青色咒印突然膨脹成猙獰的藤蔓，順著他的手臂迅速攀爬，轉眼間已纏住脖頸。他發出窒息般的呻吟，瞳孔裏映出對麵樓頂風衣男子舉起的弩箭，弩箭尖端泛著幽藍毒光，正對準洪薛梨的眉心。
    “趴下！”洪薛梨本能地撲向李不望，星螺光芒在兩人頭頂凝成光盾。弩箭刺破空氣的尖嘯近在咫尺，卻在觸到光盾的瞬間發出刺耳的電流聲——箭鏃上纏繞的不是普通毒藥，而是閃著電弧的電子蠱毒，正是近期在網絡上肆虐、導致直播平台癱瘓的罪魁禍首。
    樓下突然傳來汽車急刹的聲響，三道身影從街角狂奔而來：為首的中年男子腰間掛著刻滿符文的u盤，正是洪家派來處理電子蠱毒的網絡術士洪叔；其後跟著個抱著筆記本電腦的少女小琳，指尖在鍵盤上敲出連綿的咒文，屏幕上浮動的代碼正與弩箭上的電弧遙相呼應；最後是個提著桃木劍的老人，劍鞘上“洪”字徽記在夜色中隱隱發燙。
    “是蠱毒與黑客術的結合！”洪叔甩出u盤，無數金色符文從usb接口湧出，在空中織成大網，“那小子被種下了‘耳報蠱’，所有對話都會被實時監聽！”他話音未落，李不望突然劇烈抽搐，從口中嘔出半枚染血的藍牙耳機，耳機芯片上爬滿細小的蠱蟲，正順著地板縫隙向洪薛梨的星螺蠕動。
    洪薛梨握緊星螺，光芒化作鎖鏈纏住李不望腰間的鎏金手鏈。手鏈應聲而斷，露出內側刻著的生辰八字——正是她在直播中暴露過的出生日期。對麵樓頂的風衣男子咒罵一聲，轉身欲逃，卻被老人拋出的桃木劍釘在天台護欄上，風衣下露出的半截手臂布滿與李不望相同的青色咒印。
    “薛梨姐……對不起……”李不望癱坐在禮物堆裏，望著自己手腕上逐漸消退的咒印，淚水混著冷汗滴落，“他們說給我一百萬，隻要我……隻要我把你的作息和禮物裏的符咒拍給他們……”他顫抖著指向那個青銅鼎，鼎身的蛇形紋路此刻已全部化作扭曲的“死”字，“他們說要證明你是騙子，說那些蠱蟲都是直播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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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薛梨盯著滿地狼藉，突然注意到某個未拆封的禮盒上貼著張快遞單，寄件人地址欄寫著“青山精神病院302室”——正是半年前她在直播中解救過的、被電子蠱毒附身的患者。星螺突然劇烈震顫，螺口對準禮盒發出尖嘯，盒蓋“砰”地彈開，裏麵躺著台老式攝像機，鏡頭上凝著水珠，像是剛從某種潮濕陰冷的地方取出。
    攝像機屏幕突然亮起，雪花屏中漸漸浮現出畫麵：昏暗的病房裏，無數電子蠱毒如螢火蟲般懸浮在空中，每個蠱毒核心都嵌著枚直播打賞的“火箭”特效圖標。鏡頭緩緩轉向病床，床上躺著的人背對著鏡頭，後頸處貼著張泛黃的符紙，上麵用鮮血寫著“洪薛梨”三個字。
    樓下傳來警笛聲。洪薛梨撿起攝像機時，屏幕突然閃過一行代碼，化作血珠滲入她的掌心。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神秘山穀中，李君鴻手中的古籍突然無風自動，某頁空白處浮現出嶄新的字跡：“電子蠱毒寄身直播打賞，七太奶骨笛可破攝魂咒——速尋胡家舊祠”。他身旁的胖海和尚突然合十：“阿彌陀佛，看來小友的骨笛與洪家的星螺，終究要在這因果裏相遇了。”
    而在直播間裏，某個匿名用戶剛剛發布了條彈幕：“下一場直播，該讓觀眾看看主播的真實麵容了——比如，被蠱蟲啃食的樣子？” 彈幕飄過的瞬間，所有在線觀眾的手機屏幕突然閃過詭異的藍光，攝像頭自動開啟，將他們驚恐的表情實時上傳至某個匿名服務器，畫麵右下角，小小的火箭圖標正緩緩蠕動，蛻變成蠱蟲的形狀。
    禮物堆裏，那串被扯斷的鎏金手鏈正在陰影中微微發燙，鏈墜上的“平安”二字不知何時變成了“索命”，字跡間滲出的朱砂，正沿著地板縫隙，悄悄勾勒出下一個詛咒的形狀。洪薛梨望著窗外漸亮的天際，星螺的光芒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冷——她知道，這場由直播開啟的正邪之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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