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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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佑安說罷話,便扶著她的肩,示意她躺下接著休息。
    薑隱順從地躺下,看著他為自己掖好被角。
    “萬事小心。”薑隱輕聲叮囑。
    他點點頭,卻不起身,仍是定定地看著她。
    餘佑安深邃的眸子裏映著跳動的燭光,也映著她的身影,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守護之意。
    她正準備開口詢問,他忽然低下頭來,輕覆住她的唇瓣,獨屬於他的溫熱氣息也隨之覆下來,將她牢牢籠罩住。
    片刻之後,餘佑安直起身,又深深看了眼氣喘籲籲的她,輕柔地撫了撫她的額發,這才起身,動作輕緩地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室內恢複了寂靜,隻有燭芯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
    薑隱閉上眼睛,身體疲憊,心緒卻依舊翻騰。定國公府的風波,齊陽長公主的急症,柳先生入宮……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如前路之上的迷霧,遮擋了她的視線,她隻能摸索著前行,所以她必須養足精神,去迎接更大的風浪。
    在餘佑安離府後,薑隱又睡了大半個時辰,醒來後便如何都睡不著了。
    於是她起身,草草地吃罷早飯,便坐在臨窗的羅漢榻上,手裏捧著一盞熱茶出神,嫋嫋的熱氣,模糊了她微蹙的眉頭。
    算算時辰,早朝會已經開始了,府裏還一切如常,想來柳先生他們在宮裏,還不至於令陛下一怒之下將侯府給抄了,如此是否便能說明,眼下他們是安全的。
    饒是她如此勸自己,可她心口那點沒來由的懸墜感,卻始終揮之不去。
    這絲不安,很快被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
    芳雲的身影出現在小廳門口,她的氣息帶著一路奔波的微喘,大寒天裏,鬢角卻被汗水濡濕了幾縷,緊貼在額角,一向沉穩的臉上帶著幾分掩不住的凝重,她身後並未見柳先生。
    “少夫人。”芳雲快步上前,屈膝行禮,聲音有些沙啞,看她的神色,約莫是一晚未眠,才顯得如此疲憊。
    薑隱急忙擱下茶盞,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在屋內顯得格外清晰,她卻顧不得這些,身子微微前傾看著芳雲。
    “如何?你和柳先生都無恙吧?長公主殿下情形怎樣?為何不見柳先生?”她一連串的問題,如珠似的往外蹦。
    芳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箋,遞給了一旁侍立的翠兒。
    “夫人,這是柳先生命我去他府裏取的東西,先讓翠兒帶兩個穩妥地去取吧,奴婢留下慢慢同您細說。”芳雲的語速又快又穩,條理分明的尋不到錯處。
    薑隱一聽有道理,芳雲既是以替柳先生取東西的名義出來的,自然不好多耽擱,於是忙衝著翠兒揮了揮手。
    “翠兒,你趕緊帶人去吧。”
    翠兒接過單子,不敢多問,隻匆匆應了聲“是”,便轉身快步離去,裙裾翻飛間帶起一陣小小的風。
    直到翠兒的腳步聲消失在院門外,芳雲才重新轉向薑隱,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神,慢慢將這一整晚的事都說了出來。
    “少夫人,長公主殿下的病情據柳先生診治後,確係急怒攻心,嘔了血。”
    薑隱隻覺得心口猛地一撞,指尖瞬間冰涼,情急之下身子又往前探了幾分,一旁的手不留意撞到茶盞。
    “哐當”一聲脆響,茶盞跌落在地,滾燙的茶湯潑濺開來,濡濕了她的裙裾下擺,碎瓷片在光潔的地磚上迸裂開去。
    她卻渾然未覺,隻盯著芳雲:“現在呢?可有大礙?”
    芳雲看著地上的狼藉,忍下上前收拾的衝動:“少夫人放心,柳先生施針極快,手法穩準,我們到時殿下雖情勢凶險,幸得柳先生妙手,眼下病情暫時安穩。”
    薑隱緊繃的心弦這才略略鬆了一線,但芳雲接下來的話,又讓那弦繃得更緊。
    “隻是……”芳雲頓了頓,抬眼看向薑隱,眼中是深深的憂慮,“奴婢聽柳先生私下對太後娘娘言道,長公主殿下此番是怒極傷心,脈象虛浮紊亂,心脈受損之象已顯。”
    “先生覺得殿下近來必定心緒大起大落,煎熬過甚。若長此以往,隻怕於殿下鳳體康泰乃至年壽都大大有損。”芳雲艱難地說出最後幾個字,聲音低得幾乎隻剩氣音。
    薑隱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
    齊陽長公主,她那性子剛烈又重情重義的義母,竟被傷損心脈至此?
    明明她是身份顯貴的陛下同父妹妹,太後娘娘的親生女兒,到底還有什麽能令她心緒大亂,以至於到吐血的地步。
    “究竟是何事,能將長公主殿下激怒至此?”薑隱的聲音沉靜下來,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冷冽,“你在宮中,可有探聽到什麽?”
    芳雲點了點頭:“奴婢在太後宮裏見到了一位名叫佩蘭的宮女,她說少夫人您定然記得她,她與奴婢說過幾句話。”
    薑隱連連點頭:“不錯,我知道她。”
    佩蘭便是蕭自閑安插在太後宮中的宮婢,當初餘佑安被穎嬪設計陷害,她留在太後宮中,正是佩蘭自曝身份,鼎力相助,拋開蕭自閑不說,她還欠佩蘭一聲感謝。
    “佩蘭說,”芳雲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而後上近湊到薑隱身側,“長公主殿下此番急怒嘔血,根源隻怕係在定國公和……陛下身上。”
    薑隱的瞳孔驟然收縮。蕭自楠!陛下!
    難道齊陽長公主也攪進了這兩個男人的爭鬥之中?
    “佩蘭說,”芳雲繼續低語,轉述著宮牆內驚心動魄的秘聞,“近日坊間流傳的定國公與某位女子的風流韻事,也不知怎的流傳進了宮裏,說得有鼻子有眼。”
    “長公主殿下聽聞後,便一直鬱鬱寡歡,神思不屬。後來,在朝會上,陛下又因此當眾斥責了定國公,言辭頗為嚴厲。長公主殿下知曉後,便再也坐不住了。”
    薑隱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柔軟的布料裏,留下深刻的印痕。
    她幾乎能想象出齊陽長公主那剛烈的性子,在聽聞心上人與旁的女子有瓜葛後,本就黯然神傷,又聽到他受辱,會是何等的焦灼心痛。
    換作是她,在聽到餘佑安與一旁的女子牽扯不清,又因此受陛下斥責,她定然也是又恨又憂,氣怒男子的薄情寡義,又擔憂他因此失了陛下之心,受到冷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