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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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夜一路向南方疾馳。
    腕表上,莫輕語不斷給他發著消息,告知他比賽的進程。
    “學了個女巫,然後毒了女巫跳女巫嗎……很好很好。”
    江澄夜點點頭。
    現在的他對於“比賽成績”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的隊伍一定能贏。
    用江澄夜吹噓的話講就是:我看不到輸的可能!
    在一個全是普通人的比賽裏麵,三隻狼族究竟有多強大,是外人無法得知的。
    他們對於普通人的感知會導致他們的瑉人成功率大大提升。
    所以經常拿狼反而限製了永夜戰隊。因為在江澄夜的理論中,他們的好人隻會比狼人更強。
    畢竟好人隻要爆個水然後不犯錯,就肯定能贏。但狼作為本身輪次落後的團隊,是很可能從頭落後到尾的。
    收起腕表,江澄夜極速向沙漠邊緣趕去。
    他已經通過狼族日記告知希蘭艾麗卡的傳話,但並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本著“既然得知了消息那就捎帶手去看一下”的心態,江澄夜踏上了旅程。
    但這個世界的邊緣其實相較於大多數人來講是相當遠的。
    所以當他趕到這四大絕地之一的邊緣時,洛馨已經完賽了。
    【安全到家發消息哦~】
    江澄夜捎帶手給洛馨回複了一句。
    贏是肯定贏下來了。
    作為倒鉤的機械女巫,洛馨活到了最後,並且完成了屠城的壯舉。
    然,很快,江澄夜就預感到了不對勁。
    沒有回複。
    在踏入沙漠邊緣的刹那,江澄夜感覺自己似乎被外界隔絕了。
    熱浪如灼鐵般裹住全身。腳下的沙粒泛著焦赭色,被日光烤得簌簌發燙,每一步都陷進細流般的沙層,鞋底傳來碎石硌腳的刺痛。
    遠處的沙丘像凝固的浪頭,棱線被風削得鋒利,在天際扯出鋸齒狀的陰影,而沙粒流動時發出的簌簌聲,混著風穿過岩縫的嗚咽,像某種被封印的低語。
    更遠處的沙暴在地平線翻湧,黃濁的塵霧卷著礫石衝天而起,將日光濾成病態的橙紅。
    空氣裏彌漫著鐵鏽般的土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沙粒刮過喉嚨的粗糙感,連睫毛上都凝著細密的沙塵。
    他回頭望去,來時的綠洲已縮成墨綠的斑點,而身前的沙海卻在風裏延展成無邊的漩渦,沙丘表麵的波紋像巨獸鱗片,在光影交錯間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將他與身後的世界徹底切割成兩個次元。
    沙粒突然在腳麵炸開細小的漩渦,江澄夜這才發現靴底滲出墨色的黏液——不是流沙,而是某種活著的黑沙。
    那些顆粒在日光下裂開琥珀色的紋路,露出裏麵蠕蠕而動的磷光,如同千萬隻蟄伏的蟲豸睜開幽藍的眼。遠處沙丘的陰影裏,有嶙峋的白骨半截埋在沙中,顱骨空洞裏正滲出瀝青狀的流體,將周圍的沙粒黏成黑曜石般的結晶體。
    風勢陡然轉急,卷起的沙礫在半空凝成暗金色的簾幕。江澄夜抬手遮擋,指縫間漏下的光竟變成粘稠的橙紅,像被熬煮過的血。
    更驚人的是,那些被風揚起的沙粒在落地時竟勾勒出扭曲的符文,每個字符都泛著瀝青的油光,當最後一筆落成時,整片沙漠突然震顫起來,沙丘的棱線如活物般起伏,露出底下層層疊疊的、嵌著幽藍磷火的骨片。
    天空驟然大變,原本的晴空白日瞬間被墨色吞噬。
    赤紅的沙暴在天際翻湧,將雲層染成凝固的血痂,而更上方的穹頂竟裂開蛛網狀的暗紋,滲出粘稠如瀝青的黑液,每一滴墜落都在半空炸開幽藍磷火,像極了夢境裏深淵裂隙的殘片。
    地麵的黃沙驟然沸騰,滾燙的沙粒如噴泉般衝天而起,在半空凝成無數旋轉的黑渦。
    那些方才勾勒符文的沙礫此刻泛著金屬冷光,與墜落的黑液絞成螺旋,將整片沙漠的光影絞碎成流動的暗金與焦黑。
    遠處的沙丘開始塌陷,露出底下交錯的骨脈——每根白骨都嵌著幽藍星屑,在天地變色的刹那齊齊亮起,宛如深淵睜開的億萬隻眼瞳。
    江澄夜後頸的寒毛根根倒豎——腳下沙粒滲出的墨色黏液正與夢境裏的深淵黑芒同頻震顫,那些在沙丘陰影裏若隱若現的骨脈,分明是夢裏艾麗卡肩胛骨上蔓延的深淵紋路。
    風卷起的沙礫帶著和德蘭屍身相同的磷火尾跡,而天穹裂開的暗紋中滲出的黑液,其粘稠質感與艾麗卡掌心坍縮的暗星如出一轍。
    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遠處沙暴中心隱約浮現的漩渦輪廓,竟和夢境裏兩團黑芒絞成的深淵裂隙完全重合。
    空氣中彌漫的鐵鏽味混著瀝青腥甜,恰似夢裏那幀光與暗殉葬圖景的腐朽氣息,而此刻嵌在他衣袋裏的狼族吊墜,正隔著布料發燙,仿佛在呼應這片沙漠深處奔湧的、來自深淵的脈動。
    “唉……”
    深淵中傳出一道古老的歎息。
    下一刻,天地失色。
    天空如被撕裂的獸皮般崩開,墨色裂隙從穹頂蔓延至地平線,滲出的黑液在半空凝結成萬千扭曲的骨爪,每根指節都嵌著幽藍磷火。
    地麵的黃沙瞬間碳化,露出底下密布的深淵符文,那些字符如心髒般搏動,將整片沙漠染成流淌的瀝青湖。
    江澄夜瞳孔裏映出駭人的景象——遠處沙暴中心浮出巨大的顱骨輪廓,空洞的眼窩中翻湧著星屑漩渦,而更深處的黑暗裏,有鱗片狀的陰影正緩緩睜開豎瞳,睫毛上墜著凝固的光骸。
    風在此刻驟停,所有沙粒懸在半空凝成黑金色的幕布,直到那聲歎息的餘波掃過,整片天地突然坍縮成漩渦,將光與影一並絞碎成深淵特有的、泛著磷火的粘稠黑潮。
    江澄夜衣袋裏的狼族吊墜突然爆發出刺目幽光,狼牙紋路中滲出的黑芒如活物般竄上手臂,在皮膚上烙下深淵符文。
    他猛地抬眼,隻見懸浮半空的沙粒正以顱骨為中心聚成巨掌,指縫間漏下的黑液滴在地麵,瞬間長出扭曲的骨珊瑚,尖端凝著星屑般的淚滴。
    更驚悚的是,遠處沙丘塌陷處湧出瀝青狀的流體,竟在地表勾勒出艾麗卡與德蘭的輪廓——素白裙擺與墨色鬥篷在黑沙中若隱若現,她們交纏的指尖正將一枚暗星按進沙漠心髒。
    當最後一道磷火滲入地底,整片沙漠突然震顫著裂開蛛網縫隙,深淵的幽藍光芒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將江澄夜的影子拉成扭曲的暗線,拖向那道正在具象化的、古老歎息的源頭——
    那是一張正在凝聚成形的、江澄夜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