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曼清理完虎鯨寶寶身上最後一絲汙染，小家夥恢複了原本黑亮光滑的皮膚，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可它的鳴叫聲依然急促，尾音顫抖，仿佛在哀求什麽。
    時曼心念一動，虎鯨是高度社會化的生物，幼崽絕不會獨自遊蕩。能讓它如此焦躁的，隻可能是失散的族群。
    按照現在這情況來看，這隻虎鯨寶寶的同伴肯定在200米以下的深水處，要知道對普通人來說，不借助設備，人類自由潛水極限在百米左右，借助專業設備才有可能達到200~300米。
    人類生活在地球表麵本身承受1個大氣壓，潛入水下200米時，承受的總壓強約為20.83個大氣壓，相當於每平方厘米的麵積上承受著約211公斤的重量。
    時曼肯定是能下潛超過200米的，但除了水下氣壓外，還有太多未知的危險。
    換做過去她未必會冒險，但吸收掉那些人眼藤壺後，她看到的那個巨獸給了她太大的心理陰影，並且，迄今為止她沒能看見過那巨獸的全貌，甚至連邊角都算不上。
    她迫切的想知道，那隻巨獸到底是個什麽！
    如果能吞噬掉虎鯨族群身上的所有藤壺，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我要跟著虎鯨寶寶下去一趟。”
    時曼突然開口。
    “太危險！”周菲菲聲音發緊。眾人眉頭緊鎖，連甲板上的牛奶都炸著毛喵喵直叫。
    時曼搖頭：“有些發現，必須去證實下，把汙染&生命監測器給我，有圖靈跟著時刻提醒，我能規避風險。”她說著，頓了頓，“別忘了，我隨時能撤回淨土。”
    牛奶焦躁地扒拉船舷，眼看要往海裏跳。
    “老板，我和你一起吧。”汪杏道：“海下也有植物，我也能嚐試控製，遇到危險也能幫忙，不會拖你後腿。”
    “我也去。”宋宴道：“我的危險感知有用。”
    “醫療不能少。”楚涵也站了出來，又補充一句：“我有深潛資格證。”
    眾人看向他：這個時候還講證！你離譜了！
    時曼沒思考太久，她看著牛奶那急的不行的樣子，伸出手：“牛奶，下來。”
    牛奶立刻和小飛棍似的跳下船，兩三下貓刨到她身邊，時曼給牛奶穿戴上背心，把它背在自己胸前。嗯，還有水下護目鏡，這玩意兒是之前抽中的水下套裝裏的，會自動貼合眉眼輪廓，貓貓狗狗也能戴。
    做好這些後，時曼才衝汪杏三人點頭，三人快速進去穿戴好了一套下水裝備，立刻跳下水。
    時曼丟出好幾套可收縮連環安全繩，“都綁上，另一頭連在甲板上，長度不夠就在下潛的過程續接，水下我會使用精神力共振與你們交流，把便攜式汙染回收器準備好，汙染加深後就自己清除自己身上的汙染。”
    “撐不住了，就立刻回遊，不要硬莽。”
    準備做好，時曼一拍早就等不及的虎鯨寶寶，虎鯨寶寶早已急不可耐，時曼剛抓住它的背鰭，整片海便迎麵壓來。
    整個人被海水淹沒的那一刻，世界都變得萬籟俱寂。
    寂靜。
    絕對的寂靜。
    氣泡在耳畔炸裂的碎響、水流掠過皮膚的觸感、甚至自己的心跳——一切都被深海吞沒。
    時曼展開精神網絡，汪杏三人的狀態如星點亮起，牛奶的感知則像團興奮的毛球，爪子在水中開花似的亂刨。
    下潛速度極快。
    一開始還有一些水下氣泡阻擋視線，可隨著不斷下潛，無垠的大海在眼前徹底展開。
    眼前的神秘的深藍，時曼眼瞳處出現了一層透明薄膜，這使得她不用借助任何道具，雙眼不會因為海水產生任何不適感，同時也能清晰的看到海下的一切，乃至海水中的微小生物。
    圖靈的聲音通過骨傳導，響在他們耳中：“目前深度100米。”
    時曼低頭看了下懷裏的牛奶，她用精神力感知了下，牛奶乖崽的情緒是興奮激動，沒有任何不適反饋。
    它的毛毛在水裏飄來蕩去，四個爪爪刨啊刨，不斷的開花花，小腦袋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興奮的不得了。
    時曼放下心來，又感受了一下汪杏三人的情況。
    她自己是沒感覺到太大的壓強，但汪杏他們，是什麽感受，她就不清楚了，時曼通過精神力詢問了一下。
    三人的感知回饋都在正常承受範圍內。
    深度每下降五十米，圖靈就會進行一次提示，在一百五米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螺旋般的銀柱。
    那並非真的‘銀柱’而是魚群。
    那是數以萬計的鯡魚組成的螺旋，鱗片反射殘存微光，宛如墜落的銀河。
    或許是因為他們所在的這片海域水質透明度高，加上陽光強烈，雖然已到一百五十米了，仍能見光。
    下一刻，虎鯨寶寶帶著他們徑直撞入那螺旋魚群中，時間在這一刻都像是變慢了。
    銀鱗迸濺。
    魚群轟然炸開，又環繞他們旋舞，恍若一場液態的夢境。
    虎鯨寶寶趁機吞了幾大口，這才帶著時曼他們繼續下潛，從魚群中穿過。
    時曼四人回頭看了眼那夢幻般的魚群，竟有種悵然若失感。
    剛剛那一幕實在太美了。
    很快，時曼感覺到了懷裏牛奶的動靜，她低頭一看，牛奶居然趁機叼了一隻魚，正在嚼嚼嚼。
    時曼好笑不已，但沒阻止，剛剛她感知過了，那些銀魚不是畸變種，是能吃的。
    很快，深度超過兩百米。
    時曼感知到了宋宴的精神波動。
    ——汙染加重了。
    這是宋宴的精神力傳遞過來的信息，很難具象化形容這種傳遞方式，並非文字，但卻能感知到他的想法。
    汪杏和楚涵也同樣給出了信息。
    ——應該是汙染。
    ——感覺有什麽附著在了我的皮膚上。
    不用時曼提醒，三人都有便攜式汙染回收器，能回收自身的汙染。
    倒是牛奶……
    時曼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發現了奇怪的事，牛奶……居然似乎沒有被汙染的跡象？
    不過小貓咪似乎不太喜歡目前的海水，剩下的半截兒魚尾巴都不想吃了，直接吐掉了。
    圖靈：“目前深度350米，10點鍾方向，十五頭巨型汙染生物，監測器能探索到的極限範圍內有萬計數異化海洋生物，畸變種占比78。”
    目前的深度，陽光已無法穿透，四周是一片漆黑。
    時曼四人同一時間打開了通訊手環的強散光手電，光芒在水下擴開的那一瞬，一頭頭恐怖的巨獸出現在眼前。
    它們龐大、安靜、懸浮在幽暗中，像是一具具死去的巨屍，又如從另一個星球而來的怪誕詭秘生物，軀幹綴生著數不清的藤壺，堆疊如珊瑚群……
    所有藤壺突然轉動。
    數以萬計的眼球在同一瞬間睜開，瞳孔收縮，齊刷刷鎖定了一個方向。
    鎖定時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