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廢墟上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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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口碼頭的梧桐葉掃過“大東亞共榮”的殘舊標語時,林秋生正蹲在日軍倉庫裏檢修歪把子機槍。槍管裏映出他蓄了三年的胡須,比倉庫裏的黴斑還要暗沉。妹妹春桃寄來的信被折成紙船,藏在工具箱最底層,最新那封郵戳上的“晉察冀”三個字,總讓他想起蘆葦蕩裏的衝鋒號。
    “林桑,這批槍械要運往宜昌。”鬆本的軍刀鞘敲在他後背,刀把上的紅腰帶已換成了美軍降落傘布,“皇軍虧待不了你,等戰爭結束,送你去東京的兵工廠進修。”秋生低頭應是,指尖觸到槍管內側刻的“殺”字——那是去年除夕夜,他用刺刀刻下的誓願。
    深夜的倉庫外,蟋蟀在彈坑邊鳴叫。秋生摸出陳師傅留下的鐵血徽章,徽章背麵的“1911”字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當他將改良後的引信裝入機槍時,聽見牆根傳來摩斯密碼的敲擊聲——是地下黨交通員老周,袖口的藍布補丁晃了三晃,那是約定的“行動”信號。
    “明晚十點,貨船啟錨。”老周塞給他油紙包,裏麵是春桃的平安信和半塊壓縮餅幹,“這批槍會經過石牌要塞,你知道該怎麽做。”秋生點頭,觸到餅幹下硬邦邦的東西——是枚嶄新的紅星帽徽,比記憶中的任何星星都要明亮。
    貨船在長江上顛簸,秋生站在甲板上,看著兩岸焦土上冒出的野菊。他想起春桃信裏寫的:“哥,傷員們說野菊根能止血,我們在戰地醫院種了一園子。”鬆本的笑聲從身後傳來,他指著江心漂浮的屍體:“林桑,看那是支那人的英勇,可惜像螻蟻一樣......”
    秋生的指甲掐進掌心,想起父親圖紙上的最後批注:“武器是死的,用武器的人的心是活的。”當貨船駛入石牌峽時,他假裝失足跌落船艙,趁 guards 不注意,將改良後的引信旋鈕逆時針轉了三圈——這是父親當年在漢陽兵工廠留下的“死亡開關”。
    第一聲爆炸來自彈藥艙。秋生抱著機槍衝進駕駛室,鬆本的軍刀擦著他耳垂劃過,卻在看見他眼中的火光時愣住——那是三年來從未有過的熾熱。“你以為我是你的狗?”秋生的血滴在儀表盤上,“我爹當年就是被你們害死的,為了不讓改良方案落入你們手裏......”
    鬆本的刀墜地時,秋生已扣動扳機。子彈穿過日軍軍旗,軍旗上的膏藥旗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藏著的中國地圖。貨船在爆炸聲中傾斜,秋生抱著機槍跳入江水,聽見岸上響起熟悉的《遊擊隊之歌》,而他懷中的紅星帽徽,正在湍急的水流中閃爍。
    三個月後,鄂西戰場。春桃跪在戰壕裏給傷員包紮,紗布用完了,她撕下裙擺繼續纏。抬擔架的戰士突然喊:“小林護士,看誰來了!”秋生站在戰壕盡頭,胡須已剃淨,身上的灰布軍裝別著紅星帽徽,懷裏抱著個木箱子,裏麵是他從日軍倉庫裏偷運出來的槍械改良圖紙。
    “哥,你的星星。”春桃遞給他串糖紙折的星星,三年來攢的幾百顆星星串成手鏈,在硝煙中泛著彩色的光。秋生摸出褲兜裏的半塊牛奶糖,糖紙已經泛黃,卻依然完整:“等打完這仗,哥帶你去看真的星星,比糖紙還亮的星星。”
    戰地醫院的篝火旁,秋生展開圖紙,上麵多了行春桃的字跡:“傷員說,野菊花開的時候,勝利就不遠了。”他用刺刀在圖紙邊緣刻下“1945.8.15”,那天的報紙上,“日本投降”四個字比任何槍炮都更有力量。
    當第一顆信號彈劃過夜空時,秋生和春桃站在山頂。遠處的武漢三鎮燈火漸次亮起,那些被戰火熄滅的燈盞,正在百姓們顫抖的手中重新點燃。春桃的星星手鏈在風中輕響,秋生想起父親圖紙上的星芒,原來真正的勝利,不是武器的轟鳴,而是每個中國人眼裏重新亮起的希望。
    山風吹來野菊花的香氣,秋生望著長江水滾滾東去,忽然明白陳師傅留下的鐵血徽章究竟意味著什麽——那不是榮耀,而是傳承,是一代又一代中國人在黑暗中種下的星星,終將匯聚成照亮山河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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