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封後大典的鎏金燭台上，明薇替新後簪上九鸞金步搖。東珠串子掃過明薇手背，她瞥見新後腕間的翡翠鐲子——正是用賢妃那隻碎鐲融鑄的，鐲心“安”字被磨去， repaced by 刻著“長春”的吉祥紋。
    “薇娘這雙手，果然能化腐朽為神奇。”新後對著盤龍鏡輕笑，嘴角的梨渦裏盛著蜜，眼底卻凝著冰，“聽說皇上昨晚在禦書房批了沈家的抄家折子？你說，那些瓷器庫裏的寶貝，會不會藏著什麽秘密？”
    明薇垂眸替她整理褘衣，指尖觸到內襯裏的暗紋——那是用金線繡的雲雷紋，與父親當年給她講過的官窯密紋一致。殿外突然傳來禮官唱讚聲，明薇退到廊下時，正看見陸承硯扶著皇帝走來，男人腰間的雙魚荷包換成了新繡的瑞獸紋，針腳卻仍是她七年前的手法。
    “吉時已到——”
    鳳冠落下的瞬間，明薇袖中銀針輕挑，東珠串子應聲斷裂。數百顆東珠滾落在地，其中一顆裂成兩半，露出裏麵嵌著的銅片——正是沈家私印的一角，上麵“沈”字的最後一筆，與新後鐲心未磨淨的“安”字殘痕嚴絲合縫。
    “這是......”新後臉色驟變，下意識去摸鐲子。皇帝的眼神瞬間冷下來，明薇注意到他拇指在龍紋腰帶上連叩三下——這是暗示陸承硯動手的暗號。遠處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禦林軍抬著成化鬥彩瓶闖入，瓶中滾落的不是珍寶，而是江南鹽鐵司的賬冊。
    “皇上明鑒！”新後撲通跪地，褘衣上的金線在燭火下刺目，“這定是淑妃餘黨所為......”“淑妃？”皇帝冷笑，踢開腳邊東珠，“她昨兒已歿在冷宮，倒是你父親的私軍花名冊，朕在她宮裏搜著了。”明薇望著新後瞬間慘白的臉，想起昨夜陸承硯送來的密信：“明晨卯時，獻印於東珠。”
    午膳時分，明薇在禦花園遇見陸承硯。男人靠在太湖石旁，手中把玩著從新後處搜出的翡翠鐲，鐲心“安”字被他用匕首刻得血肉模糊。“皇上讓你去慎刑司，指認新後與沈家勾結。”他忽然湊近，呼吸拂過她耳畔，“可我知道，那私印......”
    “陸大人知道什麽？”明薇後退半步，指尖觸到袖口的鶴頂紅。七年前兄長臨終前說過，陸家與沈家常有秘信往來，用的正是官窯密紋。陸承硯看著她警惕的模樣，忽然笑了，從懷裏掏出半塊玉佩——正是父親給她的那枚，背麵刻著的雲雷紋與她耳墜裏的紋路拚成完整圖案。
    “你兄長臨死前，把沈家密檔縫在我荷包裏。”他聲音低沉，“那些瓷器裏藏的不是貪腐證據，是當年先帝遇刺的真相......”話音未落，禦花園西北角傳來異響。明薇瞥見假山後閃過的宮女裝束，正是新後宮裏的掌事宮女，她腰間掛著的，是能打開乾清宮密道的銅鑰匙。
    “去追。”明薇推了陸承硯一把，自己則往相反方向跑。繞過九曲橋時，她故意踢翻花盆，讓月白裙角沾上泥汙。景仁宮的老嬤嬤見狀咋舌：“沈姑娘這是......”“新後遇刺，我去請太醫院！”明薇氣喘籲籲，卻在路過偏僻廊子時，迅速閃進一間空置宮殿。
    殿內蛛網密布，明薇摸出火折子，照亮牆角的暗格。裏麵躺著具白骨，頸間掛著的雙魚玉佩與陸承硯的那半正好相合。她心跳驟緊，想起兄長曾說過，陸承硯有個雙胞胎弟弟，八歲時失蹤——而這具白骨手腕上的淡青疤痕，與陸承硯的位置分毫不差。
    “明薇！”陸承硯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明薇迅速合上暗格，用蛛網掩蓋痕跡。男人衝進殿時，她正對著牆上的裂鏡整理儀容，鏡中映出她微微發抖的指尖，以及陸承硯腰間若隱若現的玉佩碎光。
    “新後畏罪自殺了。”陸承硯攥住她手腕，“皇上要你今晚侍寢。”明薇猛地抬頭，看見他眼中翻湧的暗潮。侍寢意味著她將成為皇帝的棋子，永遠困在這朱牆內；也意味著，她終於有機會接近乾清宮的密道，揭開當年兄長暴斃、父親被斬的真相。
    子夜的坤寧宮，明薇躺在暖閣裏，聽見屏風外皇帝解玉佩的聲音。她摸了摸藏在枕下的銀針，針尖塗著能讓人致幻的藥粉——這是用新後宮裏的息肌香配的，能讓皇帝在夢中說出當年狩獵場的秘辛。帷帳落下的瞬間，她瞥見皇帝後背的箭傷疤痕，與陸承硯的位置一模一樣。
    “朕第一次見你，是在狩獵場。”皇帝的聲音帶著酒氣，“你兄長把你護在身後，像護著隻受驚的小鹿。可後來朕才知道，他手裏的箭，本該射向朕的咽喉。”明薇的指尖攥緊錦被，兄長臨終前的血誓在耳邊響起：“皇帝才是沈家滅門的真凶......”
    殿外突然傳來更聲，明薇手腕上的疤痕突然發燙。她看見皇帝的瞳孔驟然收縮，伸手去摸腰間的匕首，卻在觸到明薇耳墜的瞬間愣住——那對素銀耳墜，正是當年他送給初戀的定情信物，而那女子，正是被他賜死的沈氏女。
    “你是......”皇帝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明薇閉上眼，任由銀針滑入掌心。朱牆外的月光爬上她蒼白的臉，像極了七年前那個雪夜，兄長用身體替她擋住箭矢時，眼中倒映的，最後一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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