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枯樹林。
    步行了很長一段時間，這看似並不寬廣的樹林竟然讓他走得都有些累了。
    “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你媽媽會擔心你的。”
    “沒關係，媽媽不知道。”
    “下一次，必須要給媽媽說，否則她會擔心你的。”
    “……可是媽媽不喜歡我。”
    “怎麽會呢。”雷歐揉了揉女孩的發頂：“哪有母親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我跟媽媽說話，她不理我。”
    “可能是因為你調皮，你做個乖孩子，媽媽就會喜歡你了。”
    “哦……可是我沒有一隻腿腿，媽媽會嫌棄我嗎？”
    “不會，她隻會心疼，畢竟你是她的孩子。”
    “謝謝叔叔！等會兒我也摘一朵小花送給你。”
    “好～謝謝。”
    雷歐抱著她一路走來，從斷斷續續地聊天來看，女孩真的很乖巧，又很懂事，但他在意一件事很久了：“可以告訴叔叔……你的腿是被誰砍掉的嗎？”
    如果這一帶有未知生物，那麽女孩的腿應該就是那些東西砍掉的，這太殘忍了，雷歐按耐住憤怒。
    他不傻，女孩那所謂的媽媽應該已經遇害了，從女孩對其說話，卻不給予理會就能猜出來，現在去了應該也隻能看到一具屍體，且女孩年幼，怎麽記住這麽長的路，可能是胡亂指的。
    一開始沒問是為了不刺激到女孩，但現在看來，他懷裏這隻‘人類幼崽’似乎並不簡單。
    “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嗚哇哇……”
    女孩號啕大哭起來，碩大的淚珠滾落，雷歐麵色一緊，連忙拍了拍她的背：“叔叔跟你道歉，不說這個了，不哭不哭……”
    “唔…媽媽…嗚哇哇哇……我好疼，他們砍了我的腿腿，好疼……嗚嗚……”
    眼淚鼻涕流下，女孩似乎回憶起了什麽，恐懼迫使她緊緊抱住了雷歐，哽咽著，往雷歐懷裏縮：“媽媽…別討厭我…媽媽……被吃掉了……我的腿……被吃掉了…壞人…”
    雷歐的臉色難看極了，雖然女孩的話語斷斷續續，但不防他拚湊出信息，這意思不就是有人吃了女孩的媽媽，還砍了女孩的腿，甚至……吃了！？
    “對不起，不哭不哭，不想了，你給叔叔指路，叔叔要迷路了，要靠你才行。”
    “嗚嗚嗚…可是我好疼，叔叔，我看見，他們把我吃掉了，就像媽媽一樣……”
    內容過於殘酷與罪惡，雷歐難掩憤怒，究竟是誰做了這麽喪盡天良的事！同時也感到無力，這說明事情已經發生，他懷裏這瘦削、擁有溫度的孩子已經死了，甚至死得十分痛苦。
    這幼小的身軀經曆了怎麽樣的疼痛，本該是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年紀，卻被如此對待，施暴者還令其看見了血親被吃下的畫麵，那該是怎樣的絕望。
    不……女孩應該無法理解什麽是絕望，隻是痛，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畢竟看起來隻有5、6歲。
    再聯想，女孩所說的大家……就是看不見的亡靈？
    「眾苦主」的遺跡裏竟然…真的全是冤魂、怨魂麽？
    聆聽這悲苦與傷痛，雷歐僅僅手捧汪洋苦海的一滴淚，就已經悲痛不已，那眾…三律神該是何等的悲傷與憐憫？
    這裏全是……三律神眼中的苦弱眾生麽？
    等等……那一望無際的彼岸花海，是不是代表一個個已經逝去的生命？
    冷汗浸濕後背，雷歐懷裏一輕，女孩消失了。
    咚——
    鍾聲蕩來，眼前的景色再次變換。
    他看見……
    看見……
    被鎖禁在萬丈十字架上的……
    ……
    “轟——！”
    大地夷為平地，藍色奧特曼的身軀傷痕累累，溢出紫金色的光粒子，姬矢準手捧一顆眼球，一腳踩碎腳下人的頭顱。
    “既然你已經死了，那就再死一次……”
    死幹淨。
    這遺跡就是舊日的投影，舊日那些死於戰爭的怨魂，赫爾賽斯帶著這些東西，怎麽可能不痛苦。
    “沒用的，迦羅納不死，我們也不會得到真正意義的死亡。”
    “你們這些賤人！”
    姬矢準吼了回去，咬牙切齒：“他承受你們的痛苦，為你們創造完美世界，現在連死你們也要帶上他？不要臉！你有什麽資格，赫爾賽斯從沒欠過你們什麽，醜陋！”
    “我知道……”
    木遁纏繞，柱間的身影再次顯現，這次，他黑洞洞的眼眶溢著血，左眼球已經被姬矢準挖走了。
    “可他就是那麽固執，畢竟……我們也很可憐不是麽，死於戰爭的人們，老人、孩子、兄弟、朋友……他們也不願這樣，可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柱間捂住左眼眶：“他要將你們的世界也變成完美的新世界，讓那些痛苦消失，你會用什麽理由阻止他呢…他的摯友…”
    “我會幫他！”
    “幫他？”
    似乎沒想到姬矢準會這樣回答，柱間搖了搖頭，新的眼球已經長好：“世界就是這樣，不是麽……有歡笑、離別、悲傷、痛苦等等情緒，少一樣都是不完整的，他要消除負麵情緒，這樣恐怖的想法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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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你們，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你以為我們就願意這樣嗎？我有三個弟弟，被戰爭奪取了兩個，就剩一個扉間，我是大哥，我沒能保護他們，我能不恨嗎？我討厭戰爭……”
    柱間的話語是那樣誠懇、沉重。
    談起戰爭，姬矢準首先聯想到的是塞拉，塞拉也是被戰爭奪走了生命，他能理解這種心情。
    這遺跡，也就是舊土，如同塞拉那般被戰爭奪取生命的數不勝數，他們不恨麽？
    那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赫爾賽斯…也就是三律神墮落成「眾苦主」的原因嗎？
    集眾生之苦於一身，「眾苦主」這個名諱…各種方麵的契合。
    姬矢猛地抬頭，鎖定那極高處晃晃悠悠的紫金色光團，閃身而去：“赫爾賽斯！”
    光團似乎被他嚇了一跳，化作流光遁走。
    “等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姬矢準撞入透明屏障，消失在這片空間。
    “大哥……”
    扉間走了過來，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一切並不關心：“該回家了，板間和瓦間去了木葉，聽說那邊也有外來者。”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
    ……
    再次醒來，是那雙溫和寧靜的淡紫色眼眸。
    “赫爾賽斯…”
    看見摯愛的一瞬間，姬矢準視野模糊，淚水不住地往下淌：“為什麽不告訴我…”
    “不告訴你什麽？”
    赫爾賽斯低著頭，為他拭去眼淚：“好久不見，我的準先生，就像……過去了百億年…”
    “好久不見，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看著頭枕在自己大腿上的摯友，赫爾賽斯垂眸淺笑，像摸小狗那樣，輕撫著姬矢準的黑發：“那太久了，準。”
    “那麽就是咯？”
    “嗯。”赫爾賽斯沒有否認。
    “你一個人…很孤獨，很痛苦，你怎麽…一點心事都不對我說？你能聽到人的心聲，既然你能聽到我在想什麽，我…”
    “未經你允許，我是不會聽的。”
    那三個字差點就說出口了，姬矢準麵色一僵，心疼得厲害：“「血君主」……”
    “是我。”
    “法勒安…”
    “嗯。”
    “你把我耍的團團轉，好玩嗎？”
    “不好玩，準，我們擁有相同的記憶，性格與行事方式卻不同，我有必須要做的理由。”
    “算了。”
    姬矢準坐起身，抱住赫爾賽斯：“隻要是你，我情願。”
    擁抱所得到慰籍是無法言喻的。
    姬矢準將臉埋下，淚仍在流，滴在赫爾賽斯的脖頸處，順著流下鎖骨，浸出一片濕潤，他此時的情緒太過複雜，完全控製不住眼淚。
    真丟臉！死眼睛爭氣點啊！
    “赫爾賽斯……”
    帶有濃重鼻音的嗓音悶悶響起。
    “我在。”
    “你是三重律神麽。”
    “是。”
    “你要……創造完美世界麽？”
    “並不，但三律神是。”
    “可不可以帶上我？”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準，不必勉強。”
    “你還是不懂…你什麽時候才能……接受我？”
    “看你表現吧。”
    赫爾賽斯看著前方，嘴角勾起笑，唇瓣湊到姬矢準耳邊，溫聲細語，話語輕輕飄入：“好孩子，去…攔住他們，我要去見我的弟弟了。”
    似乎碰到耳朵了，姬矢準耳根瞬間通紅，點頭答應：“好，我不會讓他們妨礙你的，還有，你的…”
    他將搶回來的眼球拿出，赫爾賽斯笑著點頭，眼球化作光點融入身體：“謝謝。”
    手腕亮起光芒，彼岸創生出現，姬矢準悵然若失地看著赫爾賽斯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而後轉身，笑容瞬間消失。
    ……
    有話說：120130很多角色都是一次性npc，不用在乎他們以前經曆了什麽，痛就對了，我在寫赫爾賽斯理念轉變的原因，別糾結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啊，回第一章去拿腦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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