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
    “尼醬～”
    沒了旁人，阿修羅能盡情釋放天性，他抱著自己的哥哥，美美貼貼，樂嗬傻笑：“我們兄弟倆好久沒聊天了，和我說說你在這個世界的際遇吧，聽說你有個摯友哦，好奇～”
    「迦羅納」，哦不，赫爾賽斯低笑幾聲，揉了揉弟弟的毛腦袋：“你慣會撒嬌，我本來不想欠言人情的。”
    “不嘛，直接讓言大人幫你恢複難道不好嗎？阿尼～你不愛我了嗎？”
    “愛，當然愛你，永遠愛你。”
    赫爾賽斯差點被擠下緣側，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撐著邊緣：“好了好了，言已經將我的時間回溯到剛來這個世界時了，意識沒有切片，本我、理智、情感，也沒有分開。”
    “這才對嘛。”
    阿修羅拍了拍大腿，表示很讚：“阿尼這樣就很好，是完整的。”
    “那你覺得尼醬做錯了嗎？”
    “嗯，我覺得不對。”阿修羅點頭，又搖頭：“不過既然是你的決定，我都支持。”
    赫爾賽斯望向庭院：“如果你阻止我，我會停下的。”
    “嗯……我也想啊，可是因陀羅會嫌我煩的。”阿修羅不滿地撅著嘴：“不想惹他不高興，也不想再讓你……哦，因陀羅放他過來了……尼醬，要見他嗎？”
    六道權杖自掌心抽出，九顆漆黑的球狀物質浮現，環繞在阿修羅身後。
    “你覺得我應該見他嗎？”
    “尼醬是喜歡他的對吧。”
    “談不上愛。”
    “哦……”阿修羅明目張膽地觀察赫爾賽斯的神情，雖然掛著溫柔的笑容，但以他的火眼金睛，是看出了心軟與猶豫的。
    被這麽盯著，赫爾賽斯展顏一笑，捧著阿修羅的臉揉了揉：“去找因陀羅聊聊天吧，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不嘛……他最煩我了，尼醬，你忍心看他罵我嗎？”
    “如果他罵你，我會說他。”
    “真的？”阿修羅有些不信。
    “真的。”
    “好誒！”阿修羅歡呼一聲，緊接著壞笑起來，不知道腦子裏又在想什麽折騰人的點子，連忙起身：“那尼醬有事叫我的名字，我走咯！”
    “去吧，你也別總逗他。”
    “嗯嗯嗯。”阿修羅並不誠心地應下，閃身消失。
    就在阿修羅離開幾次呼吸後。
    赫爾賽斯看向院門：“進來吧。”
    嗒、嗒……
    伴隨著推門聲。
    劇烈的狂奔令血流如注的胸口浸染裏衣，姬矢準躊躇不前，捂著刀口，小聲問：“……你想起來了？”
    “嗯。”
    姬矢準卻反倒後退一步，慶幸赫爾賽斯恢複得快，可自己身上的血太髒，可不能滴在院內，鬆口氣的他露出笑：“那就好，我去療一下傷再回來。”
    看著他的退縮，赫爾賽斯隻是伸出手，注視著。
    “我現在很髒，赫爾賽斯。”
    “可你也沒嫌棄過我。”
    姬矢準的出血量跟異變時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我怎麽可能嫌棄你…”
    “你的心髒被因陀羅刺穿了。”赫爾賽斯輕歎一聲：“我代他向你道歉，到這來，我為你治療。”
    “沒有，是我冒犯。”
    猶豫再三，還是抵不住身體想要靠近的渴望，姬矢準直接躍過庭院，落在緣側前，沒有上緣側，而是直接屈膝跪在地上，以下位者的姿態仰頭看著上位，將手放在後者掌心。
    像隻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小心翼翼伸爪乞求寵愛。
    赫爾賽斯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另一隻手則使用掌仙術，幫他治療。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赫爾賽斯。”姬矢準的目光一直粘在赫爾賽斯身上，並且找到了微妙的不同。
    赫爾賽斯好像……變回第一次相遇時的模樣了。
    是有區別的，姬矢準能感覺出來。
    “你忘了嗎？我說過……”
    這並不是承諾，但赫爾賽斯認為這樣說是可行的：“我挺喜歡你的。”
    姬矢準抿唇。
    沒記錯的話，這句話是「血君主」說的，當時聽到後給他都氣昏頭了，現在想來……
    他十分不爭氣地臉紅了，訥訥開口：“我也喜歡你……”
    “我知道。”
    赫爾賽斯捧起他的臉，指腹拭去嘴角血漬：“你帶凱恩他們回去吧。”
    “什麽？你…”姬矢準立即抓住那白色的袖角：“你不跟我回去嗎？至少，讓我留在這裏。”
    “奈克瑟斯。”赫爾賽斯看向姬矢準的胸口。
    進化信賴者的光芒開始跳動。
    “等他們離開可以嗎？”
    “……盡快。”
    奈克瑟斯隻說了兩個字，聲音沒什麽起伏。
    不好的預感緊抓心髒，姬矢準有些慌，握住赫爾賽斯的手：“做什麽？諾亞要做什麽？”
    赫爾賽斯對即將發生的事並沒什麽情緒波動。
    他們的雙手緊握，卻不是永恒，終會分開。
    他的話令姬矢準遍體生寒，是全身血液近乎凝聚的恐懼與痛苦。
    瞞著又有什麽用呢？
    這麽大的動靜，總會知道的。
    “他要打碎舊土。”
    這幾個字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
    “不行！！”姬矢準的反應確出奇大，盡顯恐慌：“為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怎麽辦？舊土碎了你怎麽辦？要跟古宇宙那時一樣嗎？”
    “不一樣，準。”
    赫爾賽斯安撫著他，說的話卻與之相反：“他一直在幫助我，要感謝他。”
    對赫爾賽斯來說，這確實值得感謝。
    “……既然你決心奔赴死亡，那……也請帶上我。”
    “在那之前，我要創造新世界。”
    “……”
    赫爾賽斯眯眼笑著：“畢竟我的因陀羅和阿修羅可不能陪我一起死，新世界才是他們應得的完美。”
    “不對哦尼醬。”
    也不知道他們偷聽了多久，阿修羅坐在牆頭咧嘴笑著：“我們早就死了呢，還不是為了陪你。”
    “你又在犯蠢了，迦羅納。”因陀羅則站在阿修羅身旁，端的是高傲與煩悶：“什麽狗屁新世界，我可沒說想去。”
    “要乖啊…因陀羅。”
    赫爾賽斯十分無奈：“我答應母親要讓你…”
    “閉嘴，你是在命令我嗎？還有母親，我跟她很熟嗎？把我養大的是你，而你跟羽衣那個老東西一樣頑固，你們憑什麽強加你們的意願到我身上？”
    聞言，阿修羅連忙扯了扯因陀羅的衣擺：“喂喂，怎麽說話的，你怎麽能這麽說尼醬。”
    “我說的不對嗎？拿開你的手，蠢貨。”
    因陀羅麵露嫌惡，看著阿修羅鬆手往旁邊挪了幾米。
    “我們是兄弟啊，因陀羅，尼醬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你也看在眼裏…”
    “你不是想要他放棄嗎？你去說啊。”因陀羅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畢竟他最愛你了不是嗎？懷揣著愛與羈絆的忍宗宗主。”
    “你又發什麽神經，因陀羅，別無理取鬧好嗎？我們現在討論的話題很嚴肅！”
    “誰想跟你開玩笑。”
    因陀羅抱起雙臂：“他不就是偏愛你麽，你裝什麽。”
    “哈？不是你說不要愛麽？現在又說這些幹什麽，而且尼醬哪裏偏心了。”阿修羅站起身，鼓著腮幫子，看起來是氣到了：“你憑什麽否定他，自大狂！”
    “你一開口還是那麽惹人發笑。”
    “你開口更是討厭，敢不敢舔一下自己的嘴唇！”
    “可笑。”
    “哼！尼醬你看他，他又說我了！”
    阿修羅懟不過，表情一變，可憐兮兮地看向赫爾賽斯。
    “因陀羅，你怎麽能這麽說…”
    “我難道說錯了嗎？”
    因陀羅根本不聽，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你以為我為什麽放姬矢準過來，你覺得我很想看他說愛你嗎？哥哥。”
    “那你是想做什麽？”
    “別明知故問，也隻有阿修羅這個蠢貨看不出來。”
    阿修羅瞪眼：“我才不蠢！你自己說不出口，不就是希望姬矢準能勸住阿尼，你不想讓阿尼這麽…嗯…一根筋！”
    因陀羅冷哼一聲，沒再說話。
    赫爾賽斯眉眼低垂，注視著姬矢準，雙手摩挲著後者的臉上：“待舊土被徹底打碎，泯滅，我就自由了。”
    姬矢準蹭著他的手，眼中隻有那抹白色的剪影：“既然是你所期望的，我絕無怨言。”
    “你好像理解錯了，準。”
    他輕笑。
    準先生好像傻地有點可愛。
    “嗯？”
    “我會活著，畢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