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清晰得像敲在鎧甲上的回響。
    伽古拉瞬間像被按了開關的炸毛貓，猛地拍開他的手，原地跳了半尺高：“你、你說好就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他明明是想刁難，想讓這家夥知難而退，結果對方接得比喝水還順，倒顯得他像個沒事找事的傻子。
    「血君主」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掌心微微下沉，讓他站穩些，眼燈裏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那是伽古拉從未見過的、近乎柔軟的光。
    “意味著……”他認真思索，聲音低沉卻篤定：“聽伽古拉大人的話，給你找最烈的酒，打架站在你這邊，不看你不順眼，還有……”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所有該做的事，最後總結：“在你身邊。”
    伽古拉被他這副“把所有條款刻進dna”的樣子噎得說不出話，手指著他半天，最後憋出一句：“你這根本是耍賴！哪有當夫人的這麽聽話的？！”
    「血君主」又用了十秒思考，星塵在兩人之間緩慢漂浮，像被凍住的時間碎片。
    他那對血紅眼燈微暗，似乎在調動億萬年的數據庫解析“你當我夫人”這五個字——顯然，這超出了他對“夫人”一詞的原始定義。
    “夫人……”他低聲重複，金屬質感的嗓音裏帶著點困惑：“是指……屬於你嗎？”
    伽古拉被這直白的解讀噎得差點嗆到，臉頰瞬間燒起來，像被扔進了恒星的色球層。
    “你、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就說你敢不敢！”他梗著脖子，聲音拔高，卻掩不住心虛。
    「血君主」的視線落在他泛紅的耳根上，又掃過他攥得發白的指節，沉默突然化作一聲極輕的笑——那笑聲藏在鎧甲的共鳴裏，很淡，卻清晰得像星軌劃過夜空。
    “敢。”
    他答得幹脆，沒有絲毫猶豫，金色眼燈亮得驚人：“如果你希望，我屬於你。”
    伽古拉徹底懵了。
    他本來是想刁難，想看到這家夥手足無措的樣子，哪怕是皺眉拒絕也好——可「血君主」偏不，他永遠像塊不會彎折的星鐵，卻在麵對自己時，把所有棱角都磨成了柔軟的弧度。
    “你、你瘋了！”伽古拉猛地後退兩步：“誰要你屬於我！我是說……這不符合規矩！你是「血君主」，是三重律神，是……”
    “是你的。”
    「血君主」打斷他，掌心微微傾斜，讓兩人的距離更近了些：“你說的，都符合規矩。”
    他那暗啞的嗓音帶著點金屬摩擦的滯澀，緩緩響起：“夫人……需要做什麽？”
    伽古拉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抬腳就往他麵鎧上跺——這家夥是真聽不懂還是裝的？！
    哪有人被人調侃“當夫人”，反應是問職責的？！
    “做什麽？”
    伽古拉梗著脖子，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卻硬是抱著雙臂端足了教導的架子：“做什麽你不知道？端茶倒水，遞酒磨刀，我讓你往東你不許往西，我罵你兩句你還得笑著聽著——”
    他越說越離譜，其實心裏早就亂成一團星雲，哪有什麽正經要求，不過是借著撒潑掩飾自己剛才那句“豁出去”的窘迫。
    可「血君主」聽得異常認真，甚至微微頷首，像是在把這些話刻進記憶核心裏：“好。”
    一個字，幹脆得像斬斷星軌的光刃。
    伽古拉反而卡殼了。
    他本來準備了一肚子後續的嘲諷，比如“你敢答應？”“就你這木頭腦袋還端茶倒水？”，結果被這聲“好”堵得嚴嚴實實，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
    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下一句，最後隻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精心打理的頭發早被揉亂：“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
    「血君主」的掌心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安撫一隻炸毛的小獸：“你說的，都不是玩笑。”
    在他的邏輯裏，伽古拉說的每一句話都值得被認真對待——哪怕是帶著刺的、帶著調侃的，隻要是從伽古拉嘴裏說出來的，就該被鄭重接住。
    伽古拉看著他那雙毫無雜質的眼燈，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像個幼稚的笑話，他轉過身，背對著「血君主」，肩膀卻悄悄垮了下來，連衣間的褶皺都泄了氣。
    “真是……敗給你了。”
    他嘟囔著，聲音輕得像星塵落地：“端茶倒水就不必了，你這手一抬能掀了半拉星係，別把我酒杯砸了就行。”
    「血君主」沒說話，隻是掌心微微傾斜，讓他能更舒服地靠著自己的指節。
    宇宙風卷來一縷極淡的酒香，像是從某個遙遠的釀酒星球飄來的。
    “找到酒了。”「血君主」忽然說，聲音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雀躍。
    伽古拉猛地回頭，就見「血君主」另一隻手的指尖捏著個小巧的銀壺，壺口還冒著點白色的氣，一看就淬了最烈的星蒸餾液。
    “哪來的？”
    他挑眉。
    “順手取的。”
    「血君主」把銀壺遞過來，動作小心得像捧著易碎的星晶：“風說，這是能燒穿暗物質的‘星燼’。”
    伽古拉接過來，指尖觸到壺身的溫度，不燙，卻暖得正好。
    他拔開塞子，一股辛辣又醇厚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果然是他沒喝過的烈味。
    “算你有點本事。”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液滑過喉嚨，帶著灼人的熱意一路燒到胃裏，卻奇異地驅散了剛才那點別扭的燥熱。
    「血君主」安靜地看著他喝酒，眼燈裏映著他仰頭時揚起的下頜線，映著酒液沾在唇角的光澤，像在欣賞一幅比星雲更璀璨的畫。
    伽古拉喝到半壺，才想起什麽似的，把壺遞過去：“你不嚐嚐？”
    「血君主」搖頭：“你喜歡就好。”
    “切，老古董。”伽古拉嘴上嫌棄，卻把剩下的半壺塞回他手裏：“拿著，下次找不著酒就靠它應急。”
    「血君主」乖乖接住，收入血空間。
    宇宙在他們周圍緩緩旋轉，遠處的紅巨星殘骸正在凝聚成新的行星，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運行，隻有他們掌心這片小小的空間，藏著不為人知的柔軟。
    伽古拉靠在「血君主」的指節上，看著新形成的行星漸漸有了大氣層，忽然低聲說：“喂，赫爾迦。”
    “嗯？”
    “我當‘夫人’…也不是不行。”
    他說得飛快，像怕被星風聽見；“不過得先試用幾百年，不合格就給我卷鋪蓋滾蛋。”
    「血君主」明顯愣了，隨即，那暗啞的嗓音裏泛起從未有過的波動：“好。”
    這次的“好”，帶著點微不可聞的顫音，卻比任何承諾都更讓人安心。
    伽古拉別過臉，認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