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劍沙姬。”
    “嗯！能跟你們一起品嚐甜點，happy～！”
    可愛。
    這是赫爾賽斯腦海中突然出現的一個詞。
    人類很可愛。
    午後的陽光把公園草地曬得暖洋洋的，蒲公英的絨毛乘著微風打旋，落在湊朝陽紮著麻花辮發梢上。
    她剛蹲在花叢邊搗鼓了好一會兒，此刻手裏捧著個歪歪扭扭的花環，嫩黃的小雛菊和淡紫的三葉草纏在一起，還沾著點草葉的露水。
    “赫爾哥哥，你看！”
    湊朝陽像隻快活的小雀，踮著腳跑到赫爾賽斯麵前，把花環舉得高高的，眼睛亮得像盛了碎光：“我編的花環，給你戴好不好？”
    赫爾賽斯低頭看著她。
    女孩的鼻尖沁著薄汗，臉頰因為跑動泛著粉，說話時尾音總帶著點甜絲絲的上揚，像含著顆沒化的糖。
    他還不太習慣這樣親近的舉動，隻是微微怔住，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
    旁邊的美劍沙姬抱著手臂站在樹蔭裏，黑色的裙擺被風掀得輕輕晃動。
    她剛才被湊朝陽硬拉來的時候還皺著眉，此刻卻沒說什麽，隻是目光落在朝陽舉著的花環上，又很快移開，落在遠處的秋千架上。
    “戴嘛戴嘛。”
    湊朝陽見他沒動，索性踮得更高些，小心翼翼地把花環往他頭上套：“你看，這樣是不是很好看？”
    花環的藤蔓帶著點涼意，蹭過赫爾賽斯的耳廓，細碎的花香漫過來，混著草地被曬熱的氣息。
    他能感覺到湊朝陽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發梢，很輕，像蝴蝶落了一下就飛走。
    “……”
    赫爾賽斯抬手碰了碰花環，雛菊的花瓣軟乎乎的。
    他看向湊朝陽，女孩正歪著頭打量他，忽然“噗嗤”笑出聲：“果然很合適！像故事裏的王子殿下！”
    “笨蛋。”
    美劍沙姬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聽著像在斥責，嘴角卻抿成個極淺的弧度：“花環都歪了。”
    她說著，走過來，伸手替赫爾賽斯把花環扶正，指尖碰到藤蔓時頓了頓，又很快收回手，轉身背對著他們：“……無聊。”
    風又吹過，帶著湊朝陽的笑聲和沙姬沒說出口的溫軟。
    赫爾賽斯看著湊朝陽蹦跳著去追一隻停在花上的蝴蝶，又看了看背對著他、卻悄悄把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的美劍沙姬，剛才那個詞又清晰地浮上來。
    可愛。
    不僅僅是人類，是人類這樣鮮活的、帶著溫度的互動，像此刻落在身上的陽光，暖得讓人心裏發漲。
    他抬手輕輕按了按頭上的花環。
    “赫爾哥哥呆呆啊，小劍，你知道為什麽嗎？”
    “墜落。”
    “誒？”
    湊朝陽疑惑地眨巴著眼睛，她又聽不懂美劍沙姬的話了。
    她和美劍沙姬遊玩的時候遇見了赫爾賽斯，幾乎是順理成章的，她邀請對方一起，並成功問到了名字，就像她第一次遇見美劍沙姬那樣。
    “消失的律神。”
    美劍沙姬神色冷淡，與她那可愛的臉龐完全不搭，語氣更是冰冷：“難以揣測。”
    “小劍你在說什麽啊…要不要吃冰激淩！？啊～芒果味的好嗎？能在夏天吃到冰冰涼涼的冰激淩，happy～！”
    湊朝陽根本沒被這兩位宇宙人各異的氣場影響到。
    “嗯。”美劍沙姬言簡意賅。
    赫爾賽斯不明白什麽是冰激淩。
    湊朝陽已經拽著兩人往公園門口跑了，麻花辮甩得像小鞭子，發梢的蒲公英絨毛早被風吹沒了，隻剩雛菊的清香跟著她的腳步飄。
    “就是冰冰甜甜的東西啦！”她回頭衝赫爾賽斯笑，虎牙在陽光下閃了閃：“像把夏天的熱氣咬碎了咽下去，超——舒服的！”
    美劍沙姬被她拽著袖子，她沒掙開，隻是低聲咕噥：“無法理解。”
    眼角瞥見赫爾賽斯亦步亦趨地跟著，頭上的花環被跑起來的風掀得歪歪扭扭，雛菊花瓣顫巍巍的，像怕掉下來似的。
    公園門口的小攤支著藍白條紋的遮陽棚，冰櫃嗡嗡地轉著，玻璃櫃裏擺著五顏六色的冰激淩，芒果味的橙黃得像剛摘的太陽，巧克力味的黑得發亮，還有撒著彩糖的草莓味，紅得跟朝陽剛才笑起來的臉頰。
    “老板，三個甜筒！一個芒果，一個巧克力，再來個……”
    湊朝陽踮腳看著櫃子，手指點了點：“這個帶星星糖的草莓味給赫爾哥哥……”
    赫爾賽斯站在旁邊，看著老板用小鏟子把軟乎乎的橙黃色塊鏟到蛋筒上，芒果的甜香混著冰櫃的冷氣漫過來，像宇宙裏的某種星雲，隻是這團“星雲”帶著鮮活的溫度。
    “給。”
    湊朝陽先把芒果味的塞給美劍沙姬，又把草莓味的遞到赫爾賽斯麵前，自己舉著巧克力味的咬了一大口，瞬間眯起眼睛：“唔——是夏天的味道！”
    美劍沙姬捏著蛋筒，指尖觸到冰涼的甜筒殼，微微一縮。
    她沒立刻吃，隻是低頭看著那團橙黃的芒果冰，陽光照在上麵，泛著柔和的光。
    直到湊朝陽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她才不情不願地咬了一小口，冰涼的甜膩在舌尖化開時，眉峰幾不可察地鬆了鬆。
    赫爾賽斯握著草莓味的甜筒，蛋筒的邊緣有點脆，他學著湊朝陽的樣子咬了一口。
    冰碴子帶著草莓的酸和糖的甜在嘴裏化開，涼得他舌尖發麻，卻又忍不住再咬一口。
    星星糖在齒間咯吱作響，他看向朝陽，女孩正舔著嘴角沾到的巧克力醬，像隻偷吃到糖的小鬆鼠。
    “怎麽樣怎麽樣？”湊朝陽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很神奇？”
    赫爾賽斯點頭，舌尖還留著冰涼的甜。
    他看著美劍沙姬——她已經把芒果冰吃了小半，手指無意識地轉著蛋筒，陽光落在她垂著的眼睫上，剛才那點冰冷的氣場好像被冰甜的氣息融掉了些。
    風帶著熱氣吹過來，吹得冰激淩頂端微微融化，幾滴橙黃色的汁水順著美劍沙姬的指縫往下滑。
    她“嘖”了一聲，正要抬手去擦，湊朝陽已經掏出紙巾遞過去：“小劍快點吃啦，會化掉的。”
    美劍沙姬接過紙巾，指尖碰到湊朝陽的，兩人都頓了頓，又很快移開。
    她低頭擦手指，聲音悶悶的：“知道了。”
    赫爾賽斯看著手裏慢慢融化的草莓冰，看著湊朝陽蹦跳著去接融化的糖汁，看著美劍沙姬嘴上說著麻煩卻沒放開手裏的蛋筒。
    冰涼的甜意從舌尖漫到心裏，像剛才那陣帶著花香的風，又像此刻落在身上的陽光，暖得恰到好處。
    他忽然懂了湊朝陽說的“happy”。
    不是什麽複雜的東西，就是手裏的甜，身邊的人，還有這陣帶著冰甜氣息的風。
    很可愛。
    連這種會融化的、轉瞬即逝的甜，都能讓人覺得，此刻無比珍貴。
    但是貝利亞好像不喜歡人類。
    赫爾賽斯茫然不解。
    貝利亞好像在排斥所有人，除了他。
    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