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碎片閃過腦海，赫爾賽斯並沒有驚訝。
    就好像，本該如此。
    “歡迎光臨！這位客人，請看這裏，這是本店最新設計的t恤，麵料很好哦，啊還有這件，這是我女兒的設計，很完美吧？”
    “哦！是他！”
    <之家’時裝店，今天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湊勇海的手指還僵在半空，被湊活海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才猛地收回，臉頰微微發燙。
    湊潮正拿著件印著太陽花的t恤轉身，沒注意到兄弟倆的小動作，隻笑著對赫爾賽斯說：“客人看著麵生呀，是第一次來我們市吧？這件很襯你呢，銀頭發配亮黃色，肯定好看！”
    赫爾賽斯低頭看著那件晃眼的t恤，淡紫眼眸裏浮起點茫然，剛要開口，就被湊活海搶了先。
    “老爹，這位客人可能還有事，我們帶他去旁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配飾！”
    “啊？配飾在裏間啊——”
    “我們知道！”
    湊勇海拽著赫爾賽斯的胳膊就往外走，被湊活海用眼神製止後，才放緩了動作，訕訕地對湊潮笑：“老爹你忙著，我們幫客人參謀參謀！”
    等三人快步走出時裝店，湊勇海才長舒一口氣，壓低聲音：“真的是他！那天在公園跟貝利亞在一起的人！”
    湊活海皺著眉，打量著赫爾賽斯：“你好，我們是湊活海、湊勇海，上次忘記自我介紹了，那個…你……認識貝利亞？”
    赫爾賽斯點頭，銀白的長發被風拂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嗯，他是貝利亞。”
    “那你……”
    湊勇海想問“你跟他是什麽關係”，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貝利亞的名聲太嚇人，眼前這人看著幹淨無害，實在不像會跟宇宙惡霸扯上關係的樣子。
    美劍沙姬親自給他們科普的貝利亞。
    三人沉默著走到公園角落，長椅旁的蒲公英被風吹得四處飛。
    湊活海先坐下，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吧，你為什麽會跟貝利亞在一起？他沒對你做什麽吧？”
    赫爾賽斯坐在長椅邊緣，指尖無意識地捏著衣角：“他很好。”
    “很好？”湊勇海差點跳起來：“那可是貝利亞！大反派！”
    赫爾賽斯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反派”是什麽意思，隻想起貝利亞抱著他睡覺時的溫度，還有喂他吃早餐時，把煎蛋邊緣焦脆的部分都夾給他：“他會抱我，會給我暖手。”
    湊活海和湊勇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這描述跟他們從美劍沙姬口中聽到的貝利亞判若兩人。
    “你……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嗎？”
    湊活海試探著問，畢竟能跟貝利亞待在一起的，絕不可能是普通人，美劍沙姬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提了一嘴。
    赫爾賽斯搖搖頭：“有時候會有碎片，像霧一樣，抓不住。”
    他忽然笑了，眼底亮起來：“但我記得朝陽，她編的花環很好看，還請我吃了草莓味的冰淇淋。”
    提到湊朝陽，湊勇海的語氣軟了些：“朝陽是我妹妹，她那天回來還說，認識了個很溫柔的大哥哥，原來真的是你。”
    他頓了頓：“貝利亞對你好，會不會是有什麽目的？他那種壞蛋……”
    “他沒有目的。”赫爾賽斯說得很認真，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他隻是……有時候會臉紅。”
    湊活海：“……”
    湊勇海：“……”
    兩人想象了一下貝利亞臉紅的樣子，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風又吹過，一朵蒲公英落在赫爾賽斯的發梢。
    湊活海伸手替他摘下來，忽然注意到他脖頸處隱約露出的紅痕——像被什麽東西輕輕勒過，又像是……親昵的印記？
    他心裏一緊，剛要再問，就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喊聲：“哥哥！勇海哥！”
    湊朝陽舉著兩個冰淇淋跑過來，看到赫爾賽斯時眼睛一亮：“赫爾哥哥！好巧！”
    她把草莓味的冰淇淋遞過來，像上次在公園一樣：“給你！今天的星星糖更多哦！”
    赫爾賽斯接過冰淇淋，指尖碰到湊朝陽的手，溫溫的。
    他想起美劍沙姬，隨口問：“沙姬呢？”
    “小劍說去買點東西，讓我先過來找哥哥們！”
    湊朝陽咬了口巧克力冰淇淋，含糊不清地說：“赫爾哥哥，你跟我哥哥們在聊什麽呀？”
    “我們剛剛說到貝利亞。”
    赫爾賽斯咬了口草莓冰淇淋，星星糖在齒間咯吱作響，他忽然停下動作，淡紫眼眸裏浮起一絲困惑，看向湊活海和湊勇海：“剛才在店裏，那個拿太陽花t恤的人……”
    “哦，那是我們老爹，湊潮。”
    湊勇海隨口答道，又咬了口自己手裏的香草甜筒。
    “父親？”
    赫爾賽斯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舌尖的甜意仿佛被這兩個字衝淡了些，他微微歪頭，銀白的發絲滑過臉頰：“父親……是什麽？”
    湊活海和湊勇海都愣住了。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赫爾賽斯臉上，他的眼神幹淨得像雨後的天空，沒有絲毫嘲諷或試探，隻有全然的茫然，像個第一次聽到“星星會眨眼”的孩子。
    “就是……”
    湊活海斟酌著詞句，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解釋：“就是生我們、養我們的人啊。會給我們做飯，會在我們闖禍時罵我們，會擔心我們有沒有吃飽穿暖。”
    赫爾賽斯聽得很認真，指尖無意識地蹭著冰淇淋蛋筒的邊緣，那裏沾著點融化的草莓醬。
    “像……照顧人的存在？”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湊勇海點頭，看著他懵懂的樣子，心裏忽然有點發澀：“你……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嗎？抱歉……”
    赫爾賽斯搖搖頭，腦海裏閃過幾片模糊的光影——似乎有溫暖的手掌，有低沉的笑聲，卻抓不住具體的輪廓，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絨毛。
    “不記得了。”他輕聲說：“這樣，貝利亞算嗎？”
    “貝利亞？”湊勇海又差點嗆到：“他給你做飯？”
    “嗯。”赫爾賽斯點頭，他頓了頓，舔掉嘴角沾著的糖粒，語氣認真得像在做結論：“那他……是父親嗎？”
    湊活海和湊勇海再次對視，這次眼裏不止有驚訝，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他們從小聽著父親的嘮叨長大，知道父親的愛藏在一碗熱湯裏，藏在雨天遞來的傘裏，藏在“早點回家”的叮囑裏。
    可貝利亞……那個以破壞和仇恨聞名的宇宙人，怎麽會和“父親”這個詞扯上關係？
    可看著赫爾賽斯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說起貝利亞時不自覺柔和的語氣，他們又沒法直接否定。
    “這……不太一樣吧。”湊活海艱難地開口：“父親是有血緣關係的，是一家人。”
    “家人？”
    赫爾賽斯又抓住了新的詞，他看向湊朝陽，女孩正蹲在地上看一隻停在蒲公英上的蝴蝶，而後起身。
    “你們三個，和他是家人？”
    “對呀。”
    湊朝陽恰好跑回來，聽到這話，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驕傲：“老爹是我爸爸，活海哥和勇海哥是我哥哥，我們是一家人！”
    赫爾賽斯看著她，又看了看湊活海和湊勇海，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像他某次看到貝利亞望著他時的樣子——那是種說不清的、帶著溫度的情緒。
    他低頭看著手裏快融化的冰淇淋，忽然輕聲說：“那貝利亞……是我的家人嗎？”
    沒人回答他。
    風卷著蒲公英絨毛飛過，落在他的冰淇淋上，像顆小小的白色星星。
    赫爾賽斯沒在意，隻是慢慢咬著甜筒，心裏那點關於“父親”和“家人”的困惑，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樣，黏黏地纏在心上。
    他不太懂這些詞的意思，卻隱約覺得，湊潮看著湊活海他們的眼神，和貝利亞看他時的眼神，好像有哪裏是一樣的，但差別好像又很大。
    “冰淇淋要化啦，赫爾哥哥！”湊朝陽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
    赫爾賽斯抬頭，對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嗯。”
    這個人真是奇怪啊。
    湊活海和湊勇海對視一眼，眼神交流。
    “貝利亞是我的弟弟。”
    他如此肯定：“我的家人。”
    “弟弟！？你也是奧特曼？”
    完全不像！
    湊勇海緊張地握住拳：“請你證明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