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風卷著碎石掠過，赫爾賽斯被湊朝陽帶著往前跑。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姬矢準化作的奈克瑟斯就站在原地，銀紅鎧甲在灰暗天光裏泛著冷光，紅色飛鳥核心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見他轉頭，巨人像是被燙到般微微側過身，目光落在遠處翻滾的暗紫色雲靄上，仿佛剛才那道始終追隨著他的視線隻是錯覺。
    “赫爾哥哥，快點呀！”朝陽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帶著哭腔的急切。
    赫爾賽斯收回目光，重新攥緊進化信賴者。那東西還在發燙，像是在和什麽產生共鳴——是身後那位巨人嗎？他說不清。
    隻知道每次回頭，都能感覺到一道沉靜的視線，不灼人，卻像藤蔓似的悄悄纏上心髒，帶著點讓人發慌的熟悉。
    快到高塔時，一股狂暴的能量衝擊波掃過來，路邊的廣告牌被掀飛，直砸向他們。
    赫爾賽斯下意識將朝陽護在身後，還沒來得及催動神光棒，一道紅色光盾已如傘般罩在頭頂。
    “砰！”
    廣告牌砸在光盾上，瞬間碎成齏粉。
    他轉頭，正撞見姬矢準收盾的動作。
    巨人的指尖還凝著淡金色的光，見他看來，隻是微微頷首，便轉身望向高塔方向，在風裏繃得筆直，像是在刻意拉開距離。
    “奧特曼先生好厲害！”湊朝陽從他身後探出頭，眼睛發亮：“謝謝！”
    赫爾賽斯沒說話。
    他看著姬矢準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模糊的片段——也是這樣一道紅色的影子，擋在他身前，替他擋住漫天的炮火，那時他好像喊過一個名字，具體是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進化信賴者在掌心劇烈震動，幾乎要脫手飛出。
    高塔頂端，暗紫色的能量漩渦已經成型，貝利亞的笑聲穿透雲層，帶著魯格賽特的毀滅氣息，震得地麵都在發顫。
    湊活海和湊勇海癱坐在不遠處，變身器摔在腳邊，顯然已經耗盡了力氣。
    “活海哥！勇海哥！”湊朝陽鬆開赫爾賽斯的手，撲了過去。
    赫爾賽斯站在原地，抬頭望向塔頂。
    貝利亞就在那裏。
    那個早上還讓他“等他回來”的人，此刻正被暗紫色的能量包裹，身形膨脹得幾乎與塔身齊平，周身的黑暗能量像活物般嘶吼著，每一次脈動都讓空氣裏的壓迫感重一分。
    他的戒指……就在貝利亞的無名指上，此刻正泛著與那能量漩渦同源的光。
    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貝利亞他……真的要毀了這裏嗎？”
    他喃喃自語，指尖的神光棒泛著白光，卻遲遲沒有舉起。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陌生的男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就站在他身側半步遠的地方。
    赫爾賽斯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傳來的力量，和自己掌心進化信賴者的震動頻率，竟隱隱重合。
    “他被魯格賽特的能量影響了。”姬矢準的聲音低沉，卻異常清晰：“那東西會吞噬理智。”
    赫爾賽斯轉頭看他：“你認識他？”
    姬矢準沉默了一瞬，才緩緩點頭：“……認識。”
    何止認識。
    他甚至知道，赫爾賽斯對貝利亞那無人能理解的執著與愛。
    貝利亞可能也是吧，這份執念，此刻正被魯格賽特的能量扭曲成最可怕的利刃，既要毀掉世界，也要將赫爾賽斯永遠困在身邊。
    他看著赫爾賽斯眼底的掙紮，看著對方攥緊神光棒的手指泛白，看著進化信賴者的光芒忽明忽暗——那是赫爾賽斯內心的茫然。
    有那麽一瞬間，姬矢準想告訴赫爾賽斯一切。
    想告訴他，是誰在他被貝利亞帶走後，跨越星係找了他無數個日夜，是誰把進化信賴者留給了他，那裏麵藏著的不僅是力量，還有……不敢說出口的愛意。
    可他最終隻是抬起手，指向塔頂：“如果你想阻止他，我可以幫你。”
    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聽不出任何情緒。
    赫爾賽斯愣住了。
    “為什麽幫我？”他忍不住問。
    姬矢準的動作頓了頓。
    風吹過，他沒有回頭，隻是極輕地、極輕地說：“因為……你不該被困住。”
    無論是被貝利亞的黑暗，還是被遺忘的過去。
    赫爾賽斯低頭，看著掌心的進化信賴者。
    那東西此刻亮得驚人，光芒順著他的手臂蔓延，與姬矢準手中一模一樣的儀器遙相呼應，像有一條無形的線，將他們連在一起。
    遠處，朝陽的哭聲、活海兄弟的呼喊、能量碰撞的轟鳴交織在一起。
    以及那四位巨人頻出的光線。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舉起了神光棒。
    白光乍起的瞬間，他似乎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帶著釋然，又帶著難以言說的……隱忍。
    赫爾賽斯按下神光棒，神光棒的金色紋路展開，緊接著，希望之光綻放。
    他下意識念出那個名字。
    “迪迦……”
    “嗡——哢鏘！”
    金屬摩擦般的召喚音效驟然炸響，神光棒頂端的水晶迸發出刺目白光，卻在半空中驟然扭曲。
    光帶落地的瞬間，大地劇烈震顫，黑霧翻湧中，銀黑色的巨人緩緩站起，胸甲上的計時器泛著幽藍微光，眼燈裏沒有絲毫溫度——是黑暗迪迦。
    “那是……迪迦？！”
    夢比優斯的光線打在貝利亞能量屏障上，轉頭時驚得計時器都閃了閃：“怎麽會是黑暗形態？”
    泰羅的斯特利姆光線轟在貝利亞後背，卻被魯格賽特的能量層彈開，他喘著氣看向地麵：“那是赫爾伯父召喚的？他想幹什麽？”
    赫爾賽斯沒有理會空中的騷動，他望著黑暗迪迦的背影，指尖還殘留著神光棒傳來的灼痛。
    召喚的瞬間，腦海裏閃過無數破碎的戰鬥畫麵，那些屬於黑暗迪迦的本能正在蘇醒，卻被他死死摁在意識深處——他不是要毀滅，是要……
    “嘖，召喚個次品出來湊數？”
    塔頂的貝利亞忽然低頭，暗紫色的能量漩渦在他周身翻湧，魯格賽特的白光從他胸口溢出，將半邊臉映得慘白。
    他的目光掃過黑暗迪迦，最終落在赫爾賽斯身上，眼神裏翻湧著厭惡，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誰讓你出來的？滾回去！”
    “貝利亞。”赫爾賽斯仰頭，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停下。”
    “停下？”
    貝利亞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狂笑起來，震得塔頂的石塊簌簌往下掉：“憑你？還是憑你召來的這堆垃圾？赫爾賽斯，你最好搞清楚，老子現在要做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
    他刻意加重了“老子”兩個字，語氣裏的戾氣幾乎要凝成實質，可攥著魯格賽特水晶的手指卻在發抖。
    赫爾賽斯不為所動，一反平時聽話的模樣。
    “赫爾賽斯，你聽不懂話嗎？”
    貝利亞的聲音陡然冷下來，暗紫色的能量束突然朝著赫爾賽斯的方向射來，卻在即將擊中時，被黑暗迪迦抬手擋下。
    “滾！別逼我動手！”
    “他在趕你走。”
    姬矢準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魯格賽特的能量會讓他失控，他在怕傷到你。”
    赫爾賽斯轉頭看他：“為什麽？”
    姬矢準垂眸，指尖摩挲著進化信賴者，那裏還留著與赫爾賽斯共鳴過的溫度，聲音很輕，卻如曆經過那般篤定。
    “沒人能對你的愛不為所動……”
    話音未落，塔頂的貝利亞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魯格賽特的白光順著他的血管蔓延，半邊身體已化作晶體狀：“滾開！都給老子滾開！”
    <87光線被瞬間衝散，泰羅被掀飛出去，撞在遠處的大樓上，艾斯和夢比優斯連忙上前攙扶，四人的彩色計時器同時開始急促閃爍。
    “這樣下去不行！”
    艾斯急聲喊道：“他吸收得太快了！”
    赫爾賽斯看著貝利亞痛苦扭曲的臉，心口像被火燒，記憶碎片躍然腦海。
    “迪迦。”
    赫爾賽斯抬手，指向貝利亞周身的能量漩渦：“撕開那層外殼。”
    黑暗迪迦發出低沉的回應，身形一閃已衝到塔頂，雙拳凝聚著黑暗能量，狠狠砸在貝利亞的能量屏障上。
    “哢嚓”一聲脆響，屏障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赫爾賽斯你瘋了！”貝利亞怒吼，理智被憤怒和恐慌撕碎：“你想讓他們一起殺了我？！”
    “我不想讓你死。”
    赫爾賽斯的聲音穿過能量亂流，清晰地傳到貝利亞耳中：“你有事瞞著我，告訴我。”
    他一步步走向高塔，進化信賴者在掌心亮得發燙，與姬矢準手中的裝置共鳴出柔和的光，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護住身後的朝陽和活海兄弟。
    “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
    貝利亞的聲音依舊凶狠：“我告訴你，晚了！老子早就不是以前那個需要你護著的廢物了！”
    魯格賽特的能量突然暴漲，黑暗迪迦被震飛出去，佐菲四人趁機發射光線，卻被貝利亞反手一道能量波逼退。
    “哥，你再過來一步……”
    貝利亞的眼燈泛紅，晶體化的皮膚爬上脖頸：“我就……”
    “就怎樣？”
    赫爾賽斯停下腳步，仰頭看著他，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像小時候那樣，一個人生悶氣？”
    貝利亞的動作猛地頓住。
    “……滾。”他的聲音發顫，卻再沒力氣放出能量。
    赫爾賽斯笑了笑，抬手按住心口。
    那裏，屬於貝利亞的黑暗能量與他自身的光正在共鳴，像多年前無數次那樣，糾纏著，平衡著。
    “貝利亞，我是你哥。”
    他輕聲說，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所有轟鳴：“你想劃清界限，得問過我同意。”
    說完，他再次按下神光棒的交叉處。
    “嗡——鏘！”
    雙重音效疊加響起，黑暗迪迦身上的黑霧驟然褪去，轉為耀眼的金色，而赫爾賽斯的周身淡金色的光與暗紫色的能量交織成環，朝著塔頂的貝利亞，緩緩飛去。
    姬矢準站在原地，看著那道衝向黑暗漩渦的身影，握緊了手中的進化信賴者。
    他知道赫爾賽斯要做什麽——用自己的力量，去中和魯格賽特的毀滅性能量，去拉回那個口是心非的弟弟。
    怎麽也不肯放手。
    “赫爾賽斯……”
    他注視著。
    “請回頭看我一眼吧……”
    嗡——
    塔頂突然出現了巨大的異空間漩渦，將他那輕地像霧一般的話語吞噬。
    那是湊澪的原計劃，要將魯格賽特放逐到異空間，現在，貝利亞同樣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