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你們歸降便是,我絕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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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毅知道, 要想將整個基地納入水靈陣中,至少需要上萬道陣紋方可實現,所以此刻必須抓緊時間凝結陣紋, 一旦體內靈氣枯竭, 之前的努力便會全部付之東流!!
時間一點點流逝,從日頭正中到夕陽西下,再到夜幕降臨。唐毅始終保持著結印的姿勢,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水漬。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而微弱,可雙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指尖流淌的靈氣依舊穩定如涓流。
不知何時,空地周圍已經圍了數百人。
他們或站或坐,全都屏住呼吸,目光緊緊盯著中央那個盤膝而坐的身影,沒人說話,連咳嗽都要捂住嘴,生怕驚擾了唐毅布陣。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漫天的水霧中蘊含著恐怖的能量,每一道藍色光點閃爍時,整個基地的靈氣都會跟著震顫。有人悄悄掐算著時間,當看到月亮爬上樹梢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盟主已經維持這個姿勢整整六個時辰了。
月璃和寒站在人群最前方,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月璃的紫色長發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她不時抬手,用靈力擋開試圖靠近的蚊蟲飛鳥,生怕打擾到唐毅結陣。
“他快撐不住了。”月璃低聲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唐毅的靈氣正在快速流失,識海中的契約陣紋都開始微微發燙,像是要被灼燒一般。
寒咬了咬唇,手按在劍柄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要不要……上前幫他一把?”
“不行。”月璃搖頭,語氣斬釘截鐵,“布陣最忌中途打斷,尤其是這種覆蓋全基地的大型陣法,一絲一毫的偏差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甚至反噬自身。我們隻能等。”
就在這時,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第一縷晨曦穿透薄霧,如同金色的綢緞灑在唐毅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聖潔的光暈。
此刻的唐毅,臉色蒼白得像上好的宣紙,嘴唇幹裂起皮,連呼吸都虛弱了幾分,顯然體內的靈氣已經枯竭。突然唐毅的雙目卻猛地睜開,眸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
“給我——凝!”
一聲低吼從他口中發出,如同龍吟般響徹整個基地,聲波震得周圍的樹葉簌簌作響。隨著這聲低喝,彌漫在空氣中的上萬道藍色陣紋同時亮起,刺目的藍光瞬間吞噬了所有光線,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當光芒散去,眾人赫然發現——
彌漫在聯盟基地內的霧氣全部消失, 而在他們頭頂上方, 出現了一層幾乎透明的光罩。那光罩薄如蟬翼,卻泛著玉石般的溫潤光澤,仔細看去,能看到光罩上流轉著細密的水紋,如同有一條無形的水龍在其中緩緩遊動。光罩從基地中心蔓延開去,將所有的建築、練武場、甚至外圍的施工地都囊括其中,邊緣處與連綿的山脈相接,仿佛給整個基地戴上了一頂晶瑩剔透的水晶冠冕。
“成了!”寒驚喜地喊道,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緊握劍柄的手終於鬆開,指節已經泛白。
唐毅望著那層光罩,終於露出了一絲疲憊卻欣慰的笑容。可這笑容剛在臉上綻開,一陣劇烈的眩暈便如潮水般襲來,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他不敢耽擱,連忙從儲物戒指裏掏出五瓶地地精——
“咕咚咕咚……”
五瓶地精液被他一口氣灌下肚。藥液入喉的瞬間,一股精純的能量便在他體內炸開,順著經脈流遍全身。原本枯竭的靈氣如同久旱逢甘霖般開始複蘇,他蒼白的臉色也終於恢複了幾分紅潤。
他盤膝調息了半個時辰,待氣息平穩後,才緩緩站起身。看著周圍人指著頭頂光罩議論紛紛, 表麵極其喧鬧。
唐毅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喧鬧聲立刻平息,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眼神裏充滿了敬畏。
唐毅的目光掃過麵前的人群,隨即說道,“諸位掌門,隨我去議事堂,有要事相商。”
說完,他不再停留,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通往議事堂的山道上。月璃和寒對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人群漸漸散去,可關於那層透明光罩的議論卻沒有停止。
…………………
片刻後,議事堂內檀香縈繞,梁柱上的雕花在晨光中勾勒出深淺不一的紋路。唐毅端坐主位,目光掃過堂下四人——紫煙塢蘇婉清、琉璃穀鄭百川、釜山派鍾無極、以及落霞穀王盛天。
“諸位請坐。”唐毅語氣平穩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度,聲音在堂內緩緩回蕩。
四人依言落座,楠木座椅與地麵接觸,發出整齊的輕響。唐毅目光掠過四人眉宇,見蘇婉清眼底藏憂卻神色鎮定,鄭百川眼簾半垂似在深思,鍾無極嘴角緊抿暗含鋒芒,王盛天麵色平和卻眸光深邃——雖各有心事,掌門人的沉穩氣度絲毫不減。
“近幾日的變故,想必諸位都已清楚。”唐毅清咳一聲,案上的青瓷茶杯輕顫,“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有人刻意針對古武聯盟。幕後黑手是誰,大家心中有數,我便不再多言。”他指尖輕叩案幾,聲音陡然添了幾分力度,“今日召你們前來,是想告知諸位不必擔憂。水靈陣已成,別說十幾個門派聯手,便是華國軍方動用重武器,也休想傷我基地分毫!”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四人:“至於那些叛離的宗門,我會用時間證明,他們的選擇何其愚蠢。”
蘇婉清聞言,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動作從容不迫。放下茶杯時,她抬眸看向唐毅,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盟主布下水靈陣,護基地周全,婉清佩服。”隨即話鋒微轉,她語氣添了幾分凝重,“隻是如今太行山脈被華國軍方圍困,已成甕中之勢。我紫煙塢雖有符籙之術,卻也知雙拳難敵四手。聯盟現存四派弟子,加起來不過數千,若長期困守,糧草丹藥總有耗盡之日,敢問盟主, 屆時該如何應對?”
她言辭懇切,既無諂媚也無退縮,盡顯一派掌門的擔當。
鄭百川隨之頷首,聲音沉穩如鍾:“蘇掌門所言極是。“軍方此刻雖未強攻,卻如鈍刀割肉,耗我銳氣。我琉璃穀擅鑄器,可兵器再好,若被困死在這方寸之地,終究是坐以待斃。盟主可有破局之策?”
鍾無極則是突然直起身,玄色勁裝的衣料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盯著唐毅,目光如鷹隼:“兩位掌門繞了這麽多彎子,不如直說——這陣能守多久?我們四派加起來不過三千弟子,真要與軍方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他頓了頓,指節在桌麵上重重一叩,“依我看,不如降了。”
“鍾掌門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王盛天指著鍾無極,聲音因憤怒而沙啞,“你以為投降華國軍方,他們就會放過你嗎?”“現在隻要你從這裏出去,不出半日,你的釜山派就會被華國政權徹底瓦解,不複存在!”說這話時,他偷偷向鍾無極眨了眨眼睛,眼角的皺紋因這個動作而擠在一起,像是在無聲地示意對方收回剛剛的話,生怕唐毅下一秒就會暴怒,將這個口出狂言的家夥斬殺於此。
可鍾無極卻像是沒看到他的暗示,他本就性格火爆,此刻見王盛天對唐毅如此懼怕,心中的怒火更是如同被潑了油一般,熊熊燃燒起來。“王盛天!”他猛地一拍桌子,楠木桌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奉承他!橫豎都是死,我鍾無極無所畏懼!”
他轉向唐毅,目光裏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盟主,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投降!以我們四個門派的實力,麵對華國政權,就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可言!”他的聲音在堂內回蕩,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即便你布置了水靈陣,可以保聯盟基地一時周全,可日後呢?我們該怎麽辦?整天龜縮在這基地裏不出去,直到老死在這裏嗎?”
“依我看,我們應該立即宣布聯盟解散,同時與華國政權溝通,取得他們的原諒。”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也像是在說服眾人,“看看能不能像其他門派一樣,與華國政權保持良好的關係,即便依附在他們之下,也是可以接受的,最起碼還能讓門派延續下去!”
坐在首位的唐毅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就在鍾無極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不高,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意味,緊接著,他抬起手,輕輕鼓起掌來。“啪啪啪”的掌聲在寂靜的議事堂內響起,顯得格外突兀。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蘇婉清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月白長衫的袖口垂落,遮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手指;鄭百川張大了嘴巴,青色道袍的領口隨著他的呼吸起伏;王盛天皺緊了眉頭,深藍色的長袍在他身前晃動;他們原以為唐毅會勃然大怒,甚至會當場發難,將這個口無遮攔的鍾無極斬殺,卻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般舉動。
三位掌門麵麵相覷,眼神裏充滿了狐疑,不知道唐毅這番舉動究竟是什麽意思。
最為震驚的還要屬鍾無極本人,他原本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才敢說出剛剛那番話,此刻見唐毅不僅沒有發怒,反而為他鼓掌,整個人都懵了。他愣在原地,嘴唇動了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疑惑地看向唐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聲音幹澀地問道:“你沒發怒?”
唐毅莞爾一笑,眼底的冰冷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了然:“我為何要發怒?就因為你說了幾句肺腑之言?”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鍾無極身上,帶著一絲玩味,“你有這等想法很正常,畢竟你當時也不是自願加入聯盟的,不是嗎?”
鍾無極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像是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他往前走了一步,銅色護腕幾乎要碰到案幾:“你的意思是,可以放我離開?”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像是在確認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那是當然。”唐毅靠在椅背上,繼續說道,“我本心是想將古武界聚集在一起,共同抵禦華國政權的侵蝕,可事實證明,你們很願意附庸在華國政權之下,那我何必自討沒趣!”他揮了揮手,語氣裏帶著一種灑脫,“你們歸降便是,我絕不阻攔!”
鍾無極沉默了數息,堂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隻有簷角的風鈴偶爾發出一聲輕響。他看著唐毅,眼神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不解。
片刻後,他抱拳行禮道:“盟主心胸廣闊,讓鍾某佩服!”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決絕,“恕我不能拿釜山派八千弟子的性命開玩笑,鍾某便先行告辭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步伐極為急切,玄色短打的下擺掃過地麵,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仿佛生怕唐毅下一秒就會反悔。
待鍾無極離開後,唐毅將目光投向堂內剩下的三位掌門,眼神平靜無波:“你們不想和他一同離開嗎?”
場麵再度陷入沉默,數息後,鄭百川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站起身抱拳行禮道,“盟主,琉璃穀想法亦是如此,還望盟主見諒?!”
唐毅擺了擺手,語氣平淡:“無妨。”
鄭百川如蒙大赦,連忙轉身離去,青色道袍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他的腳步聲顯得有些慌亂,像是在逃離什麽。
待鄭百川離開後,堂內隻剩下紫煙塢的蘇婉清、落霞穀的王盛天,二人始終坐在椅子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後,唐毅打破了沉寂,目光落在蘇婉清和王盛天身上,帶著一絲好奇:“你們二人這是不打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