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棠也接著起身，見顧時煜朝著她看過來，眼裏有擔心之色。
    她笑道：“你們坐著，我出去看看，別擔心。”
    還沒出門，外頭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哎呀！徐妹子，大事不好了，你侄媳婦早產了。”朱冬梅想著她在季長庚家看到的那場景，還一陣後怕道：“流了好多的血，這搞不好要死人的。”
    “下午不還看著她在打穀場開會，怎麽早產了？”徐桂芬聽說餘小燕早產了，心頭也吃了一驚。
    陳月香這人跟死人子的裹腳一樣難纏，趙苗盛又是一個偏心到沒邊的惡婆婆。
    她嫁給季長明這些年，沒少在兩人身上吃虧。
    季長庚的家的事，她是半點也不想管。但她同為女人，還是一個生產艱難的女人，實在是太清楚女人生孩子的苦與難了。
    作為同性，聽說餘小燕早產後，她又下意識擔心。
    “擦黑的時候，陳月香和季婷婷從城頭回來了，陳月香好像是找餘小燕要錢，餘小燕不給，後來不曉得怎麽就鬧起來，餘小燕就給推搡到地上了。”
    朱冬梅快言快語道：“人一摔在地上，就不行了，流了一地的血。”
    徐桂芬轉頭，有些為難地看向女兒。
    顏才秀看到季棠棠，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尷尬一笑道：“按理來說，就你們兩家的關係，我現在不該來麻煩你才是。
    但這隊上除了顧家，就你家有自行車。
    聽說一散會，顧弘文就載著他媽去他舅舅家了。這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如今隻能過來找你了。你趕緊去公社一趟，幫忙把醫生接過來！”
    季棠棠對餘小燕的印象並不好，但顏才秀作為大隊的婦女主任，專門過來找她幫忙，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她點頭道：“行，我這就去。”
    顏才秀塞了個手電筒給她，“那麻煩你了，你拿著路上照亮，我就先走了。
    那血流得太厲害了，還不知道衛生院的醫生能不能行，要是不能行，隻怕最後還是得城裏去，我得先去做準備。”
    說到季長庚一家，顏才秀就覺得頭痛。昨天村裏人跑上跑下，才送了季元慶去醫院。
    結果現在，他媳婦又摔了，弄成這樣。
    她們這些村幹部，天天就為他家的事情忙活了。
    顏才秀風風火火地跑了，季棠棠也騎著車去了夾溝公社。
    夾溝公社下麵管轄12個大隊，公社也設了衛生院，衛生院裏也有醫生和衛生員。
    不過衛生院的醫生和衛生員隻能治普通的病，遇見病情嚴重的，還是得去城裏的醫院。
    季棠棠到了衛生院後，把餘小燕的情況說了一遍，衛生院的醫生趕緊收拾醫療箱，跟著季棠棠走了。
    等將醫生送到季長庚家時，村裏的接生婆正一盆又一盆地往外端血水。
    見到醫生來了，陳月香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像瘋子一樣大喊，“大夫，你快給我兒媳婦看看，快救救我大孫子。”
    “陳月香，你不要攔著路，影響醫生診治。”顏才秀表情嚴肅地將陳月香拉到一旁，對前來的醫生道：“聶大夫，辛苦你了，麻煩你快看看，裏麵女同誌的情況很不好。”
    聶文景道：“顏主任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若是情況不對，我會提前通知你們做準備，送往醫院。”
    顏才秀聽聞，鬆了一口氣。
    等聶文景進屋後，才又轉頭對季棠棠道謝：“辛苦你了，季同誌。今天要不是你不計前嫌，幫忙去請醫生，”
    陳月香恨恨地朝著季棠棠瞪了過去，咬牙切齒道：“都怪你！
    要不是你這個，我元慶怎麽會被蛇咬，怎麽會被截肢？要不是你，我兒媳婦怎麽會早產？”
    還不等季棠棠開口，顏才秀就冷著臉道：“陳月香，你不要胡攪蠻纏。你家兒子被蛇咬，那是你們自己貪心，大晚上去雲霧山。
    你媳婦難產，也是你自己推的。和人家季棠棠同誌有什麽關係？
    她帶著人去山上幫你找男人兒子，還騎車去公社幫你們請了醫生過來，是你們全家的恩人。你對恩人就這個態度？”
    陳月香哪裏聽得進去顏才秀的話，她不能接受是自己催著丈夫兒子進山，才害得兒子沒了腿，還至今都昏迷不醒的事實。
    便把一切的錯，都怪在了季棠棠身上。
    覺得要不是季棠棠說她在雲霧山上扯藥材，賣了400塊錢，她就不會催著男人和兒子大晚上進雲霧山。
    她以前不知道雲霧山危險嗎？
    還不是因為她一個丫頭片子，晚上去了雲霧山，都全須全尾的出來了，她才覺得也許傳言太過，又或者現在的雲霧山沒有那麽危險了，才催著男人兒子去。
    要是沒有她藥材賣錢的事，後麵的事都不會發生了。
    不怪她怪誰?
    她雙眼怨毒地瞪著季棠，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
    季棠棠對於陳月香的怨恨完全不當一回事，她把手電筒還給顏才秀道：“顏主任，一會聶醫生回去的時候需要我送，你盡管來找我。我就不在這了，免得增加你的工作。”
    “今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你真跟隊長說的一樣，越來越懂事了。”
    顏才秀很有幾分過意不去，“手電筒你先拿著，回去路上小心點。等明天不用了，再還我就行。”
    季棠棠也沒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於是點點頭，騎著自行車走了。
    回到家，全家人都沒有睡，坐在堂屋裏等她。
    “怎麽不早點睡？”季棠棠臉上不自覺帶了笑，“都在這坐著幹啥？”
    “你家男人放心不下你，要在這等你，反正吃了飯也沒什麽事，我們就陪著他坐一坐。”
    徐桂芬其實心裏也擔心女兒，但卻不好意思說自己擔心，說都是因為顧時煜。
    顧時煜被徐桂芬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暗暗難過自己腿腳不行，都幫不上她的忙。
    這種事，原本應該他去的。
    可最後卻落到了她一個姑娘身上。
    晚上騎車走夜路……
    “也沒多大事，有啥不放心的。好了，現在都回屋去睡吧！”季棠棠笑著走過去，直接將顧時煜打橫，抱著往屋裏走。
    季小惠忙雙手捂著眼睛，過一會又偷笑著手指裂開一條縫，悄悄看姐姐姐夫的背影。
    “小孩子，看啥看！”徐桂芬老臉發燙，抬手幫小女兒捂著眼睛，拉著女兒回屋睡覺。
    季長明搖頭歎氣，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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