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淮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也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
    他能從時遷的話語中，聽出那份深藏在油滑外表下的辛酸和掙紮。
    “可即便是‘借’，”黃淮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也該有所為，有所不為吧？我看你剛才對我這手鐲下手，似乎並不知道它的價值，隻是覺得它‘看著值錢’。若是尋常百姓家賴以活命的最後一點積蓄，你也忍心下手嗎？”
    時遷聞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你把我時遷當成什麽人了？！”
    他臉上帶著一種被侮辱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急於辯解的神色：“我時遷是賊不假！但我偷東西，也是有原則的！ 那些魚肉百姓的狗官汙吏！那些囤積居奇、為富不仁的奸商惡霸！他們的錢財，我偷得心安理得！”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激動，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驕傲：“但那些真正靠力氣吃飯的窮苦百姓！那些走投無路的可憐人！他們的救命錢，我時遷就算是餓死，也絕不會碰一根手指頭！”
    “前些日子，城西那個張屠戶欺負賣菜的老王頭，我就偷偷把他錢袋摸了，一半買了米麵送給老王頭，一半……嘿嘿，買了酒肉自己快活去了！”
    他說完，挺了挺那瘦弱的胸膛，眼神中雖然依舊帶著狡黠，卻也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坦蕩。
    黃淮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那最後一絲因為被偷而產生的不快，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隨即，他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桌上那幾乎沒怎麽動的酒菜：“我看你也是餓壞了吧？若不嫌棄，坐下一起吃點？這麽多菜，我一個人也浪費了。”
    “啊？！” 時遷看著黃淮不僅輕易地幫自己解了圍，現在又招呼自己一同上桌，同席而坐，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那髒兮兮、打著補丁的衣服，又看了看黃淮那一塵不染、價值不菲的襴衫，以及旁邊那位如同仙女下凡般的絕美女子，一股強烈的自慚形穢感湧上心頭。
    他搓著手，局促不安地說道：“這……這怎麽好意思……小人……小人身份低微，怎敢與官人同席……”
    “身份低微？”黃淮聞言，眉頭微皺，語氣認真地說道，“在我看來，人隻有品性好壞之分，哪有什麽身份高低貴賤？時遷兄弟你雖然行事有虧，但剛才那番話，足見你心中尚存道義底線，並非無可救藥之輩。在我眼裏，你比那些道貌岸然、魚肉百姓的所謂‘上等人’，要強得多！”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我黃淮交朋友，不看身份，隻看脾性。我看時遷兄弟你，雖然油滑了點，但骨子裏是個講義氣、有原則的人，對我的脾氣！這頓飯，就當是我請你這個新朋友了！坐吧！”
    平等的態度！真誠的尊重！
    這是時遷浪跡江湖這麽多年，從未感受過的待遇！
    黃淮這番話，如同一道暖流，瞬間衝垮了他內心那道因為自卑和世人白眼而築起的厚厚壁壘！
    他的眼眶，猛地紅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被理解、被尊重的巨大感動，如同洶湧的潮水般將他淹沒！讓他這個平日裏油嘴滑舌、天不怕地不怕的“鼓上蚤”，此刻竟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他看著黃淮那坦蕩真誠的眼神，又看了看桌上那香氣撲鼻的酒菜……
    最終，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對著黃淮深深地鞠了一躬，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哽咽：“黃……黃大官人……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時遷……記下了！”
    說完，他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在黃淮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才對嘛！”黃淮笑著，親自給他斟滿了一杯酒，“來，時遷兄弟，相逢即是緣，幹了這杯！”
    “幹！”時遷端起酒杯，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一飲而盡！
    有了黃淮這番推心置腹的平等對待，時遷徹底放下了戒備和拘謹。
    他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這輩子都沒吃過的美味佳肴，一邊將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對黃淮傾訴起來。
    他講自己如何被父母遺棄，如何在街頭流浪，如何為了活下去而學會偷盜；
    講他如何在底層摸爬滾打，看盡了世態炎涼，受盡了欺淩白眼；
    講他如何憑借著一身輕功絕技，在官府和幫派的夾縫中生存；
    也講他偶爾“替天行道”，教訓惡霸，接濟窮人的“俠義”之舉……
    他的故事裏，有辛酸，有無奈，有狡黠，也有著一種底層小人物特有的、頑強的生命力。
    黃淮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附和幾句，表達著自己的理解和感慨。
    他並沒有因為時遷的“賊”身份而有絲毫的輕視，反而從這個小人物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複雜而真實的人性光輝。
    就在這種推杯換盞、相談甚歡的氛圍中！
    黃淮再次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羈絆感！ 比起之前複製武大郎模板時那微弱的感覺，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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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遷的基因模板！成功獲取！
    黃淮心中狂喜！果然！真誠的交流、平等的尊重、以及情感上的共鳴，才是打開這些水滸人物基因寶庫的真正鑰匙！
    他麵上不動聲色，繼續與時遷把酒言歡。
    一頓飯吃得是賓主盡歡。時遷早已將黃淮引為生平第一知己，恨不得掏心掏肺。
    宴席快要結束了，黃淮轉頭示意了一下玄女，玄女心領神會，素手一翻，一錠分量不輕的銀子便出現在了桌上。
    “時遷兄弟，”黃淮將銀子推到時遷麵前，“哥哥接下來可能還要出去雲遊，趁著現在還未酒醉，這點銀子你拿著，買身像樣的衣服，也別再幹那偷雞摸狗的營生了。憑你的本事，若能改邪歸正，將來未必不能出人頭地。”
    時遷看著那錠銀子，又看了看黃淮真誠的眼神，眼眶再次紅了。他沒有像尋常市井之徒那樣推辭，而是鄭重地將銀子收起，對著黃淮再次深深一揖！
    “哥哥今日之恩，時遷沒齒難忘！日後若有用得著我時遷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知道，黃淮給他的，不僅僅是銀子，更是一份尊重，一份認可，一份……改變命運的希望！
    黃淮笑了笑，不再多言，拉起時遷的手，“先不說這些，不說這些，樊樓的表演要開始了，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喝！”
    隨即，樊樓正中央的主舞台大幕拉起，絲竹之聲開始響起，八九個打扮精致的美人翩翩起舞……
    黃淮帶著時遷和玄女起身，走向靠近舞台的茶座。
    古代有錢人的生活呀，真是樸實無華……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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