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尖在青銅羅盤上摩挲，盤麵“角木蛟”宿的紋路被體溫焐得發燙。艦橋的警報聲還沒完全消歇，剛才那場暗物質潮汐引發的震蕩波，讓“淩霄”號的左舷護盾能量驟降至37，備用引擎的冷卻係統也發出了刺耳的警報。
    “艦長，‘驚蟄’小隊已接駁成功，但是……”通訊官的聲音帶著遲疑，“他們帶回的樣本艙，似乎在散發一種低頻脈衝，幹擾了我們的導航係統。”
    林燁轉身走向接駁艙。剛推開艙門，一股淡淡的墨香就飄了過來——不是現代墨水的化學氣味，而是帶著鬆煙與麝香的古墨味。驚蟄小隊的隊長趙鵬正抱著一個半人高的金屬艙，艙壁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紋，裂紋中滲出的不是能量液，而是深黑色的流質，像融化的墨汁，在地麵上蜿蜒成奇怪的圖案。
    “這是在星雲核心找到的。”趙鵬的臉色蒼白，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我們發現它時，它被嵌在一塊隕石裏，表麵就刻著這種圖案……接觸它之後，通訊就徹底斷了。”
    林燁蹲下身，指尖懸在那黑色流質上方。流質表麵泛起漣漪，竟慢慢浮現出類似甲骨文的紋路，隱約能辨認出“困”“鎖”“迷”等字樣。他忽然想起書房裏那本《玄空遁甲》的殘頁，上麵記載著上古時期用來封印異獸的“墨陣”——以特殊礦石研磨成墨，混合星塵粉末，能形成幹擾靈能的場域。
    “把蘇瑤叫來。”林燁起身，“帶上她的‘墨鬥’。”
    蘇瑤是隊裏最年輕的成員，也是唯一精通古法篆刻與製墨的人。她祖父曾是故宮博物院的修複師，傳下一套用隕鐵和朱砂混合製成的“鎮墨”。當蘇瑤提著那個黃銅墨鬥趕來時，黑色流質突然劇烈湧動，在地麵上凝聚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圓內的紋路開始旋轉，像個微型漩渦。
    “是‘墨鎖陣’。”蘇瑤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將墨鬥放在地上，抽出纏著墨線的木柄，“我爺爺說過，這種陣法能吸收周圍的能量，用來封印有靈智的異物……但這墨色不對，正常的鎮墨是暗紅色，這個是純黑，像是……被汙染過。”
    林燁注意到，那些黑色流質正在侵蝕金屬地板，所過之處，合金表麵竟泛起了鐵鏽般的斑駁。“它在吸收艦體的能量。”他沉聲道，“蘇瑤，能破陣嗎？”
    蘇瑤深吸一口氣，將手指咬破，擠出幾滴血滴在墨鬥的線軸上。“試試用‘血引’。”她拉動墨線，墨線在空中劃出金色的弧線，落在黑色圓圈的邊緣，“古法說‘墨為陰，血為陽，陰陽相濟可破虛妄’。”
    金色墨線接觸到黑色流質的瞬間，發出了滋滋的聲響，像燒紅的鐵條碰到了冷水。流質翻滾得更厲害了，紋路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光點，像是被困住的星子。林燁忽然想起父親留下的那方端硯，硯底刻著“以筆為刀，以墨為甲”，他猛地抬頭“趙鵬，把樣本艙打開！”
    “可是艦長，裏麵的東西……”
    “打開！”林燁的聲音不容置疑，“它在害怕。這種陣法的核心，往往是被封印的本體，而不是陣法本身。”
    金屬艙被強行撬開的刹那，一股更濃鬱的墨香撲麵而來。艙內沒有什麽異獸，隻有一塊拳頭大的黑色晶體，晶體內部包裹著一團微弱的藍光，藍光中隱約能看到類似星圖的脈絡。黑色流質正是從晶體的裂紋中滲出的。
    “是‘星核墨晶’！”蘇瑤驚呼，“書上說，這是超新星爆發時，碳元素在特殊引力場下形成的晶體，能記錄周圍的星圖……但它不該有這麽強的攻擊性。”
    林燁盯著那塊晶體。晶體表麵的裂紋，和“淩霄”號護盾的能量波動頻率驚人地相似。他忽然明白過來“不是它在攻擊我們，是它在求救。暗物質潮汐改變了它的結構，讓它的自保機製變成了攻擊模式——那些墨紋，其實是它記錄的安全航道圖！”
    他示意蘇瑤調整墨線的角度“把墨線引向晶體，別切斷它的能量，是引導！”
    當金色墨線觸碰到晶體的瞬間，黑色流質突然安靜下來，像潮水般退回到晶體內部。晶體表麵的裂紋發出微光，投射出一幅完整的星圖——正是他們之前迷失的那段航道，上麵用金色標記出了一條安全路線，終點直指銀河係的獵戶座旋臂。
    蘇瑤收起墨鬥，抹了把額角的汗“原來不是破陣，是……解陣。”
    林燁拿起那塊晶體，入手溫潤，不再冰冷。他想起祖父常說的“道法自然”，或許宇宙間的法則從未變過，隻是人類總在用自己的認知去定義它。就像這星核墨晶，人類以為它是威脅，卻不知它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傳遞信息。
    “修複引擎，按新的星圖導航。”林燁將晶體交給蘇瑤，“妥善保管，這可能是我們穿越‘迷霧帶’的關鍵。”
    當“淩霄”號再次起航時，林燁站在舷窗前，看著那顆晶體在控製台發出柔和的藍光。星圖上的航線與蘇瑤用朱砂標注的古法星軌完美重合，像一條跨越了千年的紐帶，將過去與未來緊緊連在一起。
    他忽然覺得，所謂的“未知”，或許隻是尚未被讀懂的“已知”。而人類探索宇宙的過程，不過是在一點點破譯老祖宗早已寫好的答案——用科技的筆，蘸著傳承的墨，在星辰的畫卷上，續寫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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