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尖在控製台上遊走，星圖上代表“燎原號”的紅點正以每秒三十萬公裏的速度偏離預定航線。他喉結滾動了下，壓低聲線對通訊器說“蘇瑤，檢查左翼推進器，星軌偏離角已經超過十七度。”
    通訊器裏傳來金屬摩擦般的雜音，蘇瑤的聲音劈成細碎的電流“推進器正常……是引力場，有未知引力在拽我們。”
    林燁瞳孔驟縮。舷窗外，原本呈螺旋狀分布的星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靛藍色的星雲像被揉皺的綢緞，在黑暗中翻湧成巨大的漩渦。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月球基地見到的星象圖——紫微星旁本該明亮的輔星，此刻正詭異地暗下去。
    “調出引力分析圖。”他按下控製台側麵的紅色按鈕，冰冷的金屬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髒。全息屏幕上瞬間炸開密密麻麻的數據流，綠色的引力線像被狂風撕扯的蛛網，朝著西北方向的暗物質帶傾斜。
    “是暗物質帶的引力異常。”蘇瑤的聲音帶著喘息，“我們正在被拉向‘遺忘之海’，那裏的時間流速是外界的三倍。”
    林燁的指節泛白。遺忘之海——星際航行手冊裏用紅色加粗標注的禁忌區域，進去的飛船從沒有出來過。他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那本泛黃的星圖，其中某一頁用朱砂畫著扭曲的漩渦，旁邊批注著一行小字“星軌偏航時，向北鬥第七星獻祭。”
    “蘇瑤，啟動緊急預案，把所有能量集中到防護罩。”他說著摸出胸口的青銅吊墜，那是用北鬥第七星的隕石碎片打造的，表麵刻滿了古老的星軌符文。
    “獻祭？”蘇瑤的聲音陡然拔高，“那是古法記載的禁忌儀式，我們有現代科技——”
    “沒有時間了！”林燁打斷她，吊墜在掌心發燙，“引力場強度還在飆升，防護罩撐不過十分鍾。”
    全息屏幕突然閃爍成刺目的紅色，警報聲刺破駕駛艙的寂靜。林燁看著星圖上不斷縮小的安全區域，咬碎了後槽牙“聽著，我需要你穩住航向，哪怕多爭取一秒鍾。”
    他解開安全帶站起身，吊墜的溫度已經燙得驚人。駕駛艙頂部的應急燈開始旋轉，紅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下頜線繃緊的弧度。“我去引擎室，那裏有直接連接星軌校準器的線路。”
    “不行！”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引擎室已經被引力場扭曲了，進去會被撕碎的！”
    林燁沒有回頭。他摸到艙門的瞬間，吊墜突然迸發出刺眼的白光，星圖上所有的線條都跟著亮起來，像突然被點燃的銀河。他忽然明白父親批注的意思——所謂獻祭，從來不是犧牲，而是用北鬥星的力量重新錨定星軌。
    “蘇瑤，看好儀表盤。”他推開門，狂風裹挾著藍色的能量流湧進來，吹得他衣擺獵獵作響，“如果我十五分鍾沒回來，就啟動自毀程序，別讓‘燎原號’變成太空垃圾。”
    “林燁！”
    他笑著關上門，將蘇瑤的哭喊隔絕在身後。引擎室裏的景象比預想中更糟，金屬管道像麻花一樣擰在一起，淡藍色的能量流順著裂縫往外滲，碰到皮膚就是一陣刺痛。他攥緊發燙的吊墜，一步步走向中央的校準器——那裏的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星軌偏離的實時數據。
    “北鬥第七星……”他低聲念著父親教的口訣，將吊墜按在校準器的凹槽裏，“以血脈為引，以魂魄為契，歸位！”
    吊墜嵌入凹槽的瞬間，整個引擎室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林燁感覺有股巨大的力量順著手臂往上爬，骨髓像是被燒起來一樣疼。他咬著牙抬頭，看見扭曲的星軌正在屏幕上緩緩複位，靛藍色的星雲褪去漩渦狀，重新鋪成平整的綢緞。
    “成了……”他笑了笑，意識卻開始模糊。能量流還在往身體裏湧，他知道自己撐不住了，摸索著按下通訊器的按鈕。
    “蘇瑤，星軌……歸位了嗎？”
    “歸位了！林燁你快回來！”
    他想說好，卻咳出血來。視線開始渙散，他看見吊墜在凹槽裏旋轉成金色的光球，像小時候父親舉在手裏的星星。
    “告訴他們……”他咳著血笑，“我找到北鬥第七星了……比書上寫的……亮多了……”
    通訊器裏傳來蘇瑤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卻聽不清了。白光越來越盛，他感覺自己像變成了一顆星，正在往某個溫暖的地方飄——那裏有父親的聲音，還有小時候沒聽完的 bedti story。
    “林燁！！”
    最後的意識停留在通訊器裏的哭喊，他想抬手摸摸屏幕，卻怎麽也抬不起來。也好，就這樣吧，至少星軌正了，“燎原號”能回家了。
    他閉上眼的瞬間，引擎室的白光突然熄滅。蘇瑤在駕駛艙裏瘋了一樣拍打著艙門，卻看見屏幕上的星軌圖旁跳出一行小字
    “北鬥第七星，名搖光，父傳子，子傳孫，永護燎原。”
    而“燎原號”的航線，正穩穩地朝著太陽係的方向延伸，像一條被星光點亮的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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