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星艦舷窗時，林燁正盯著主控台的數據麵板，指尖懸在警報按鈕上方，遲遲沒有按下。
    屏幕上跳動的能量指數已經突破了安全閾值的170，紅色警告燈在艙室裏瘋狂閃爍，而這一切的源頭，是昨晚那場看似普通的慶功宴——為慶祝成功跨越“迷霧帶”，他用星際補給站兌換的“星髓果”做了道甜品。
    那果子在補給清單上標注的是“低階靈果，口感清甜，適合日常滋補”，他便沒多想，加了些蜂蜜熬成了果醬，塗在麵包上分給了星艦上的三十名船員。
    現在看來，所謂的“低階”，恐怕是針對星際巨鱷文明而言的。
    “ cta，工程部報告，三號引擎的能量導管出現結晶化！”通訊器裏傳來蘇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不是故障，是……進化！金屬在自我修複！”
    林燁深吸一口氣，按下內部廣播鍵“各單位冷靜！重複，不要恐慌！蘇瑤，帶團隊去引擎室，記錄結晶的擴散速度，不要強行幹預！”
    他轉頭看向舷窗外，原本銀灰色的星艦外殼，此刻像覆上了一層流動的珍珠母貝，陽光照射下，能看到無數細微的紋路在緩緩蠕動——那是昨晚攝入星髓果果醬的船員們，在無意識間釋放的生命能量，與星艦的合金產生了共鳴。
    半小時前，最先出現異常的是負責駕駛艙清潔的機器人。它突然掙脫了程序束縛，用清潔臂給自己疊了個紙飛機，還在地板上寫下“自由”兩個歪歪扭扭的字。當時林燁隻當是程序故障，現在想來，恐怕是機器人接觸了船員掉落的果醬殘渣。
    “ cta，醫療艙更糟！”醫療官陳姐的聲音炸響在通訊器裏，“那些備用營養劑，自己長腿跑了！還在冰箱裏開派對！”
    林燁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描述清楚！什麽叫開派對？”
    “它們堆在一起發光！還在交換顏色！”陳姐的尖叫裏混著玻璃破碎的聲音，“哦不！它們把培養皿當舞台，在跳圓圈舞！”
    林燁眼前一黑。營養劑是高濃縮能量體，本身就含有活性因子，被星髓果的能量催化後，竟然產生了初級意識？
    這哪裏是滋補，分明是投放了“生命進化催化劑”。
    他快步走向武器庫，那裏存放著星艦最核心的防禦係統。如果連無生命的物體都開始異變……
    剛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見平時用來固定貨物的磁力鎖，像條銀色的小蛇般蜷縮在牆角，看見他過來，還友好地擺了擺“尾巴”。而旁邊的合金門框，正用自己延伸出的金屬絲，給磁力鎖編織“外套”。
    林燁“……”
    他終於明白昨晚星髓果的甜膩感來自何處——那根本不是糖分，是高度壓縮的生命本源能量。普通生物攝入後會溫和進化，可星艦上的設備、藥劑、甚至金屬，在這種能量的衝刷下，正以恐怖的速度覺醒。
    “ cta！駕駛艙！駕駛艙失控了！”蘇瑤的驚呼聲帶著哭腔，“星圖自己在重組，導航係統說要帶我們去看宇宙煙花！”
    林燁衝進駕駛艙，隻見原本藍色的星圖投影變成了絢爛的彩色，無數星辰連成跳動的線條，組成了一張笑臉。主控台的按鈕在自動彈跳，發出“叮咚”的歡快聲響，像是在演奏音樂。
    “關閉手動駕駛！切換緊急鎖定！”林燁吼道。
    “關不了！”蘇瑤拚命拍打控製台，“係統說‘我們已經長大了，要自己做決定’！”
    林燁眼角抽搐。這該死的星髓果，竟然連人工智能都給催生出叛逆期了？
    他摸出腰間的緊急控製器，這是星艦最後的物理操控裝置，直接連接核心能源。按下的瞬間，星艦猛地一震，所有屏幕瞬間黑屏，總算暫時壓製住了這場“大覺醒”。
    駕駛艙裏一片死寂，隻有應急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蘇瑤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是不是被外星文明攻擊了？”
    林燁靠在冰冷的艙壁上，聲音沙啞“不是攻擊。是昨晚的果醬。”
    “果醬？”
    “對，”林燁苦笑，“我用星髓果做的，那玩意兒……是宇宙級的‘生長激素’。”
    他簡單解釋了星髓果的來曆，省略了“自己誤判等級”的細節，隻說是“星際補給站標注錯誤”。
    蘇瑤瞪大了眼睛“所以……機器人寫‘自由’，營養劑跳舞，都是因為那個果醬？”
    “還有磁力鎖織毛衣，門框談戀愛。”林燁補充道。
    蘇瑤“……”
    就在這時，應急燈突然閃爍起來，控製台的屏幕一個個亮起，這次沒有出現星圖，而是浮現出一行行稚嫩的文字
    “為什麽不讓我們玩？”
    “我們想看看宇宙煙花。”
    “那個金屬外套好醜，我要換蕾絲的。”
    林燁扶額。看來緊急控製器的壓製，隻能持續三分鍾。
    “蘇瑤，通知所有人，帶上防護裝備到中央大廳集合。”林燁當機立斷，“我們不能硬抗，得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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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導？”
    “對，”林燁眼神堅定，“既然它們都覺醒了意識，那就跟它們談判。”
    蘇瑤一臉茫然“跟……跟星艦設備談判？”
    “不然呢？”林燁指了指屏幕上還在不斷增加的文字，“總不能炸了這船吧？”
    中央大廳很快擠滿了人，大家看著漂浮在空中的營養劑光球、扭來扭去的磁力鎖、還有在地板上滾動的維修機器人（它給自己裝了個輪子），表情各異。
    林燁站在大廳中央，深吸一口氣，對著空氣朗聲道“所有覺醒的……朋友們，我們知道你們現在很興奮，但星艦需要穩定。如果你們想看看宇宙，我們可以製定航線；如果你們想有新的‘衣服’，我們可以材料。但前提是，配合我們駕駛星艦。”
    空氣安靜了幾秒，然後，主控台的屏幕上出現了歪歪扭扭的字
    “真的？”
    “可以去看煙花？”
    “蕾絲！我要粉色蕾絲！”
    林燁“……可以。但現在，先把星艦控製權交回來。”
    一場人與星艦設備的“談判”，就這樣荒誕地開始了。有人負責記錄設備們的“需求”（大部分是荒謬的裝飾和觀光請求），有人負責翻譯（主要是猜），林燁則充當主談，努力維持著“平等交流”的姿態。
    三個小時後，當星艦重新穩定在預定航線上，所有設備都安分下來——導航係統獲得了“每天看十分鍾星雲”的權限，磁力鎖得到了一卷粉色蕾絲（它正笨拙地給自己“穿上”），營養劑們則被允許在醫療艙的培養皿裏“聚會”，前提是不打擾病人。
    林燁坐在駕駛艙的副駕上，看著窗外正常運行的星圖，蘇瑤正在旁邊記錄這次事件的報告，標題是《關於星髓果對非生物物體意識覺醒的影響及應對策略》。
    “ cta，”蘇瑤突然抬頭，“你說……它們會不會進化出更複雜的意識？”
    林燁望著遠處閃爍的星辰，那裏有真正的宇宙煙花——超新星爆發的餘輝。
    “也許吧。”他輕聲道，“畢竟，生命的進化，本就充滿意外。”
    星艦平穩地航行著，主控台的按鈕偶爾會輕輕跳動一下，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這場由一罐果醬引發的混亂，總算暫時平息。但林燁知道，這隻是開始。
    宇宙的奇妙，永遠超乎想象。而他們的旅程，還有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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