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尖在星圖上頓住時，艙內的警報聲恰好在此時沉寂下去。
    “能量核心的諧振頻率穩定了。”蘇瑤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星軌校準係統還是卡在73，剛才的衝擊讓第三象限的星圖坐標全亂了。”
    林燁抬頭看向主控台上方的全息投影，那些代表星軌的藍色光線像被揉皺的絲帶，在虛擬宇宙裏纏成一團。他深吸一口氣，將掌心按在冰涼的操作麵板上——麵板下的神經傳感器立刻捕捉到他指尖的微顫，把這細微的情緒波動轉化成數據流，融進了正在重構的星圖裏。
    “把備份星軌調出來。”他說，聲音比平時沉了半分，“101novel.com17年那次超新星爆發時的記錄，應該能用上。”
    蘇瑤那邊頓了兩秒，隨即傳來鍵盤敲擊的密集聲響“找到了！但這組數據和現在的星圖偏差有14光年，直接套用會更亂——”
    “不是套用。”林燁打斷她，指尖在星圖上劃出一道弧線，將一團亂麻的光線劈開，“看這組暗物質流的軌跡，當年超新星爆發時，它們被推偏了03個天文單位，現在正好能補回這次的偏差。”
    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起來，像是在抗拒這強行的修正。林燁皺眉，想起爺爺臨終前塞給他的那本牛皮筆記本，第37頁用朱砂畫著條歪歪扭扭的紅線，旁邊寫著“星軌逆行時，需借‘逆脈’之力——”
    他猛地抬手，按在主控台最左側的凹槽裏。那是個很少動用的應急接口，此刻被他掌心的溫度激活，彈出一排古老的旋鈕。林燁閉上眼，指尖憑記憶轉動旋鈕，將頻率調到與暗物質流共振的數值——這手法還是小時候看爺爺修舊收音機時學的，沒想到在光年之外的星艦上派上了用場。
    “嗡——”
    全息投影突然發出蜂鳴，藍色光線劇烈抖動，竟真的順著林燁劃出的弧線重新排列。蘇瑤驚呼一聲“動了！第三象限的星軌在倒著走，就像……就像時光倒流！”
    林燁沒有睜眼，他能“看”到那些星軌在逆向延伸，穿過星雲的塵埃，越過白矮星的引力場，一點點回到原本的位置。爺爺的聲音仿佛在耳邊響起“星星走亂了路，就得順著它的脾氣往回引，急不得……”
    “75……80……”蘇瑤的報數聲越來越快，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林燁，你看暗物質流！它們在發光——”
    林燁睜開眼，隻見全息投影裏，暗物質流泛起淡金色的光暈，像給星軌鍍上了層金邊。那些原本雜亂的光線徹底舒展開，在虛擬宇宙裏織成一張清晰的網，每一條線都精準地連接著對應的恒星。
    “98……100！”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校準完成了！星艦可以正常躍遷了！”
    林燁鬆開按在凹槽裏的手，才發現掌心已被冷汗浸濕。他靠在主控台上喘了口氣，目光落在全息投影的角落——那裏有顆不起眼的紅矮星，星軌線連接著它和地球的位置。爺爺筆記本裏說，那顆星是他年輕時發現的，總在每年夏至那天逆行一小段，像在回頭看什麽。
    “剛才星軌逆行時，”林燁忽然問，“你有沒有看到顆紅矮星？”
    蘇瑤頓了頓，聲音柔和下來“看到了。它倒著走的時候，旁邊的星軌線纏了它三圈，像在舍不得……”
    林燁笑了，指尖輕輕點在紅矮星的投影上。爺爺說過，有些星星看著在往前走，其實一直惦記著身後的光。就像此刻的星艦，雖然在向著宇宙深處航行，但每一條校準的星軌，都牽著身後的家園。
    艙內的燈光漸漸變亮，將星圖的藍光壓下去。林燁拿起通訊器，聽到蘇瑤在那邊翻東西的聲音“對了，剛才整理備份數據時，發現你爺爺101novel.com17年的觀測日誌，最後一頁寫著‘星軌亂，人心不能亂’——”
    “後麵還有半句。”林燁接口道，聲音輕得像星塵，“‘引星歸位的人，心得裝著整個星空’。”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蘇瑤帶著笑意的聲音“他一定知道，你能聽到這句話。”
    林燁抬頭望向舷窗，外麵的星雲正緩緩向後退去，像被星軌牽著走的裙擺。他忽然明白，所謂星軌校準，從來不是強迫星星按規矩走，而是陪著它們，找到回家的路——無論是星星的家，還是人的。
    星艦躍遷的提示音響起時，林燁仿佛看到爺爺站在星圖中央，正對著那顆紅矮星笑。而那些重新排列的星軌，在虛擬與現實的交界線上，寫下了行隻有他們能懂的字原來所有逆行的軌跡，都是為了更好地向前。
    （字數統計約2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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