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割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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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此刻總算是懂了大寶剛才的感受了。
委屈,難受,眼淚啪啪的往下掉,可就是說不出想念。
可是抱住小姑姑的手卻如何都不願鬆開。
小姑姑比剛來的時候胖了一些,至少沒有了之前那種,抱起來全是肋骨,硌的慌了。
想來沒了那個惡魔一樣的小姑父,姑姑的日子也安逸了不少。
嚴糯吸溜吸鼻子,就跟個小娃娃一樣,紅著眼睛趴在小姑姑懷裏不肯起來。
小姑姑好笑的順著毛,“多大的孩子了,還跟大寶一樣掉貓淚。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回家了,一家人都在一起,日子這才有盼頭。
日子再苦,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都能熬過去。
嚴小妹的心,在這一刻,終於落了地了。
不再漂浮在空中,日夜不安。
嚴糯趴在姑姑懷裏抹著眼淚,哼哼唧唧的不願起來,睜眼就看到蘭波,正雙手抱胸的站在邊上,嘴角帶著笑,眼裏全是看熱鬧的得意,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一時間,再是臉皮厚,嚴糯也有些羞赧了。
都多大的人了,還做小孩子作態,隻有大寶和小寶才會哭哭啼啼的求抱抱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故作堅強的拉著小姑姑的手要回屋。
入手隔人的關節,卻讓嚴糯下意識皺眉。
頓時心裏有了不好得預感。
她捧著小姑姑的手湊到眼前。
果然,小姑姑的手指變形的嚴重,尤其是食指和拇指,手指腫脹,結節增粗,大拇指都帶著伸不直的彎曲弧度。
皮膚上全是細細小小的口子,帶著厚厚的繭子和倒刺,摸起來粗糙的拉手。
看起來就很痛。
這是一雙被生活摧殘過的雙手。
嚴糯眼淚頓時又落了下來。
小姑姑察覺到了,趕緊遮掩似的收回了手,扶著嚴糯的肩膀邊走邊安慰到,
“沒事,就是一點小問題,晚上睡覺抹一些你給我的香膏就好了。”
小姑姑遮掩著手上的傷,不想讓嚴糯多擔心。
都是尋常。
嚴糯喉頭哽塞,卻隻能深呼吸,強壓下眼底的淚水,衝著小姑姑扯著嘴角笑著,笑的好難看。
眼底全是對小姑姑的心疼。
這是經年累月的勞累,編東西編的了。
可是那些扇子籮筐草帽的,能賣幾個錢,就連愛梭的一支雪茄都買不了。
可是這卻是小姑姑能賺的所有錢了。
小姑姑不願提起,嚴糯隻得閉上嘴,可事情擱在心上,卻怎麽都舒展不開。
阿魚嬢嬢站在門口就嚷嚷起來。
“哎呀,小糯,怎麽這麽嚴重啊?不是說骨折麽,打上石膏不就行了,咋弄成這副樣子?”
阿魚嬢嬢看著嚴糯走動間,腿上露出來冰冷的鋼鐵支架,隻覺得嚇人惶恐。
這小丫頭怕不是得了什麽治不好的病了吧?
看起來這麽嚴重?
阿魚嬢嬢趕緊湊了過來,擔憂的圍著嚴糯,伸著手卻不知道要攙扶她哪裏。
因為嚴小妹和蘭波一人一邊,早已經把嚴糯護的嚴嚴實實了。她根本插不上手。
“沒事,就是看著嚴重,其實好的差不多了,等個十多天,就能拆了。”嚴糯故意當著大家夥的麵,伸了伸腿,隻要不用力,還是能活動自如的。
她報喜不報憂,笑嘻嘻的扭著頭,跟身後的阿魚嬢嬢說話。
蘭波無奈,看她折騰個不停,隻得上前,一把抱起這個連路都不看的魯莽丫頭,穩當當的大步往屋內走去。
一進門,就看到滿地的竹蔑和一堆編織好的鬥笠。
嚴糯驚訝的看著嚴小妹,
“姑姑,這些都是你編的?”
“可不嘛,自打你離開,你小姑就跟逢魔了一般,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都在編,我都跟她說了,她就是不要命的編,也換不了幾個錢,她偏偏不聽。”
阿魚立馬告狀。眼睛恨其不爭的看著好友。
她這個老友啊,就是個強驢脾氣,怎麽說都不聽。
“我也就這個本事了,多做點,能多換些錢。總不能一直讓小糯養家,她的腿,也得花錢。”
嚴小妹笑著解釋,趕緊俯身去收拾,把霸占了半個屋子的零碎東西,全都堆到牆角。
嚴糯眼眶瞬間就再次酸澀了起來,今天她落淚的次數比這輩子都多了,可她卻不願意在家人麵前表露出來,隻得扭頭把臉埋在蘭波懷裏,隱去眼淚。
滾燙的淚珠卻深深的烙進蘭波胸口,燙的他生疼,蘭波望向嚴小妹佝僂著的背影,麵上不顯,心裏卻已經放在了心上。
他要照顧好小糯的親人,當做是自己的親人一般的照顧,這樣才不會再讓小糯流淚。
少年的責任感在這一刻,深深的銘刻在骨子裏麵。
嚴糯恢複了心緒,強撐著一副小臉被大家夥圍著。
說到底,還是窮的。
錢能解決世上百分之九九的煩惱,剩下那百分之一,則需要更多的錢。
她隻覺得這個世界割裂的厲害。
上層人士張口閉口就是百萬千萬,一個鴿血紅就能養活整個麻牛鎮的百姓幾年的吃喝。
可是在那些人眼裏,就成了一個物件。
一個僅僅是敲開大門的物件,陳會長一趟紅木賺的錢都是以萬為單位,猜叔拉一趟邊水物資,兩萬塊,司機就能分兩千。
可是在麻牛鎮,一隻成年牛,卻隻能賣一千,一隻鬥笠五塊錢,這就是麻牛鎮人們賴以生存的手藝。
愛梭收刮了這麽多的民脂民膏,卻舍不得分出來一分給他治下的人們。
就這樣,麻牛鎮的人,卻一個個的歌功頌德,誇讚著他的治理。